在各組織的魁首當中,聲勢最大的無外乎是“二金一李”,三人不分伯仲,彼此暗中角逐。
若要做一個籠統的概括,高麗棒子各個派系之間,有一伙人常以“大韓”自居,另一伙則常以“大朝”自居。
趕巧,義烈團發源于吉省,在白頭山附近還有些許散兵游勇,因此也更看重江家的幫助。
這時候,舞臺上雜技班子的表演終于落幕。
劇場內的觀眾,在一片歡聲喝彩中紛紛起身,準備散場。
李在淳連忙側過身,急切地沖江連橫表態道:“江先生,你要對付‘三大亨’也不是不行,但這件事,我得先跟上級請示一下。”
“你不用請示了。”江連橫輕蔑地搖了搖頭,“談判結束,我不會幫你們在奉天提供庇護,就這樣,告辭。”
說罷,他徑直站起身,轉頭沖劉雁聲、李正西和闖虎招了招手,隨即便頭也不回地散場離去。
這是兩方勢力在談生死合作,不是菜市場里的討價還價。
江連橫容不得對方有哪怕半秒鐘的遲疑。
一絲一毫的退縮和猶豫,都足以毀掉先前所有的談判進展。
江家冒著得罪小東洋的風險,為高麗義士提供庇護,還回來的卻是個不確定的答復,那一切就都免談了。
當然,江連橫并未真心打算讓義烈團去刺殺“三大亨”。
僅僅因為吃了頓閉門羹,就要讓對方人頭落地,那是瘋子所為,不是找回場面。
這只是一次試探,而江連橫不滿高麗棒子遲疑的態度,僅此而已。
李在淳原地愣了片刻,直到看見江連橫等人混進退場的人潮時,方才回過神,叫上兩個同伴追了上去。
“江先生,江先生,我們真的很有誠意,這里面的原因我得跟您解釋一下!”
江連橫充耳不聞,眨眼間便已來到露天劇場的出口,朝著大世界正門外快步走去。
李在淳三人連忙緊隨其后,無奈散場觀眾太多,走著走著,便被洶涌的人潮遠遠地隔開。
“江先生,江先生!”
李在淳環顧左右,眼見著江連橫越走越遠,也顧不上低調行事的要求,當下把心一橫,支開胳膊,推搡眾人,在一陣陣咒罵聲中,帶著兩個同伴,快速沖出大世界正門。
“嘀嘀——”
一輛美國產的黑色汽車從李在淳面前飛馳而過,延誤了三人的腳步。
“人呢?”李在淳急切地問。
三個高麗棒子站在十字街心,周圍高樓林立,霓虹燈閃,電車、黃包車、自行車在身邊川流不息;街邊煮餛飩面的小推車里,涌出一團團白茫茫的蒸氣,一時間令人目眩神迷,不知所在。
李在淳重重地嘆了口氣。
能在滬上碰見奉天江湖的話事人,這本是個意外收獲,搭上江家這條線,有利于他們日后在關外活動。
如今,到手的人脈,卻因自己片刻的猶豫而雞飛蛋打,頹喪之余,更多的是自責。
正在這時,身旁的高麗棒子忽然抬手一指,驚叫道:“在那邊,沒走遠!”
李在淳抬頭一看,卻見巷尾的拐角處,江連橫等人的背影正巧閃身而過。
“快快快,追過去!”他催促兩聲,隨即拔腿就跑。
街燈飛逝,晚風在耳畔呼嘯而過。
李在淳三人在一條弄堂里追上了江連橫等人的腳步。
“江先生留步,等一下,等一下!”
三人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緊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