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淳面色蒼白無血,額頭上立時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盡管表情痛苦,卻難以掩飾斷指未遂的尷尬。
他咬著后槽牙,又嘗試剁了一下,無奈匕首太短,刀身太輕,始終沒法借力。
轉過頭來,劉雁聲和闖虎紛紛看向江連橫,可江連橫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沒有表態,沒有阻撓。
李在淳見狀,心里頓時迸出一股狠勁兒。
卻見他忽地弓腰俯身,將血淋淋的左手按在石階上,隨即將匕首的尖端抵在無名指節旁,與石階合成一個夾角,接著慢慢壓低刀鋒,直至匕首與皮肉相接時,他才緩緩抬起左腳,踩在刀背上,逐漸用力。
“嘶嘶——”
鮮血順著傷口在石階上迅速蔓延開來,隱約可以聽見皮肉崩斷的聲音。
劉雁聲和闖虎立時別過臉去,不忍再看;就連李正西也皺起眉頭,心下里暗生敬佩。
只有江連橫看得饒有興致,仔細端詳著李在淳臉上的神情變化。
高麗棒子雙眉倒豎,強忍劇痛,沒有流露出絲毫畏縮的表情。
“咯噔咯噔——”
伴隨著指骨的斷裂聲,卻見李在淳的左腳猛然一落,無名指節被硬生生切了下來。
旁邊的兩個高麗棒子立刻掏出手帕遞過去。
斷指盟誓,據說高麗義士安重根在刺殺東洋前首相時,也曾有此舉。
高麗棒子國破家亡,仁人義士組建的復國組織、臨時官府,沒有任何國家愿意承認,缺少經濟來源,沒有獨立武裝,唯有一顆光復之心,只能通過一次次舍命刺殺來彰顯自身的存在。
承諾太過空泛,斷指是唯一能表露決心的方式。
李在淳用手帕包緊左手,撿起地上的無名指節,面色慘白地走到江連橫身前,遞過去說:
“江先生,請體諒一下我們現在的處境,這是我個人的誠意和決心。只要你能在關外為我國的仁人義士提供庇護,哪怕只救下一個人,我們也不會忘了你這份人情。江家的敵人,就是義烈團的敵人,哪怕義烈團和臨時官府不幫忙,我個人也絕對不會食言。”
江連橫低頭看了看李在淳掌心里的無名指節,半晌沒有說話。
其余兩個高麗棒子見狀,以為江家仍在疑心他們決心不夠,于是紛紛走到臺階前,準備效仿斷指盟誓。
然而,江連橫此時已經改變了主意,于是連忙笑著擺擺手,隨即看向李在淳,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行,是條漢子,但我就不奉陪了啊!”
“江先生不用奉陪,這是我們求你辦事,理應由我們表態才對!”李在淳終于松了口氣,“這么說,江先生同意幫我們的忙了?”
江連橫笑呵呵地應聲點頭。
正要開口時,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溫廷閣在返回公寓的途中,恰好看見江連橫,于是便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起初,他還以為這邊遇到了什么麻煩,可走近時才恍然發覺雙方并非敵人。
“東家,我有情況要跟你說……”
溫廷閣瞥了幾眼對面三個高麗棒子,由于沒跟他們打過交道,所以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江連橫擺了擺手,卻道:“自己人,有話就說。”
溫廷閣有些詫異,猶疑了片刻后,這才低沉著聲音說:“打探到王老九的情況了,聽說咱們愿意出錢資助他們的同鄉會,他們那邊有人帶話,說是愿意跟咱們見面嘮嘮。”
“要見面,我也只跟王老九見面,這事兒他們知道吧?”
“嗯,提議見面的,就是王老九本人。”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