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勢大根深,完全沒必要因為點風吹草動就自亂陣腳。”杜鏞說,“依我看,還是按兵不動,見招拆招為好。”
“那樓靜遠的碼頭怎么辦?”張小林問。
“現在已經后半夜了,等明天早上再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提防提防,我們目前還是應該以確保土貨安全為主。”
“可王老九要是打過去,阿拉的臉面往哪里放?”
“他們就算打贏了也沒用,想靠一張合同就搶走碼頭的生意,他王老就是癡人說夢,根本不可能。”
聽見杜鏞這么說,張小林也不再多費口舌,只顧在心里盤算著,等到三金公司最近那批貨安全抵港以后,總該可以抽調人手去找那個所謂的斧頭幫算賬了吧?
他秉性暴虐無常,容不得別人對他有半點不敬,今晚之所以能強壓怒火,歸根結底還是出于對杜鏞的信任。
眼前這個三十出頭的結義兄弟,最近幾年接連辦了兩件令人刮目相看的大事。
一件是斗敗英租界沈杏山,壟斷了滬上的煙土生意;一件是安撫盧家公子,成功把黃錦鏞從盧督軍的手里撈了回來。
青幫“三大亨”中,數杜鏞最年輕,可他的聲勢卻有漸漸超過黃錦鏞和張小林的苗頭,儼然漸漸有了龍頭做派。
…………
于此同時,距離張、杜公館北邊不遠處的街巷里,忽然幽幽地傳來一陣陣哈欠聲響。
十幾個斧頭幫成員聚在巷口兩側的墻根底下,或蹲或站,或倚或靠,腳邊密密麻麻,散落著無數長短不一的煙頭兒。
東方的啟明星緩緩升起,預示著破曉黎明行將到來。
李正西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到領隊的頭目身邊,朝不遠處揚了揚下巴。
“兄弟,這都幾點了,那個張小林應該不會再派人去碼頭了吧?”
他們這伙人聚在這里,本想要上演一出“圍點打援”的戲碼,截擊張小林派出的打手,結果等了整整一夜卻撲了個空。
斧頭幫領隊的頭目名叫陳立憲,二十七八歲,招風耳、小寸頭,肩寬身厚,體格魁碩,算得上王老九的左膀右臂。
他手里不斷掂量著板斧,將斧身拋起來,轉了個圈兒,再穩穩落在掌心。
“嘶,是啊,看這樣子,應該不會再有人出來了。”陳立憲抬頭望了望天色,喃喃自語道。
李正西皺起眉頭,頗有些不解道:“你們不是說張小林脾氣挺暴,沾火就著么?難不成,那個徐懷民沒給報信兒?”
“應該不會,估計是那個姓杜的把張小林給攔下來了。”
“杜鏞?”
陳立憲點了點頭:“那是個人精,‘三大亨’當中,就數他鬼主意最多,激張小林容易,騙杜鏞難吶!”
李正西冷冷地哼笑兩聲,卻說:“隨便他怎么鬼道,我哥向來都是玩兒陽謀的,他不接招也得接招,沒的選!”
“那咱們今天晚上不是白等了么?”旁邊幾個斧頭幫成員在此苦苦等了一夜,銳氣盡失,難免有些怨言。
“這怎么能叫白等?”李正西轉過頭,語氣不善道,“等到了就是賺,等不到也正常,哪有萬事如意的說法?”
幾個斧頭幫成員撇了撇嘴:“一宿沒睡,早知道這樣的話,咱們還不如直接去搶碼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