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專門負責安排臟活兒的張正東,每天大半的精力,竟全都用在了陪伴倆孩崽子身上。
“走吧。”
老牛重重地拍兩下身旁兩位弟兄的肩膀,朝江家大宅抬了抬下巴,悶聲道:“該談正事兒了。”
楊剌子和老解點點頭,換上嚴肅的神情,旋即邁步穿過院心。
剛到一樓客廳,就見“江家太保”虎踞在椅子上,雙手搭著膝蓋,面容冷峻,不怒自威。
“硯哥!”
老牛等人齊聲打了個招呼,正要邁步上前時,斜刺里突然竄出兩個人影。
定睛一看這兩人,其中一個戴著眼鏡,脖子上掛條軟皮尺;另一個懷里抱著硬紙板,手里攥著根鉛筆,看樣子似乎是兩個裁縫。
見有人進來,倆裁縫立馬迎上前,逮住楊剌子便開始量胳膊、臂圍、腰圍、腿長……
“哎哎,這是干啥呀?”楊剌子有點摸不著頭腦。
“讓他量。”趙國硯沒有費心解釋,轉而卻問,“你們都知道要出差的事兒了吧?”
老牛應聲點了點頭:“聽說了,但還不知道具體情況。”
“東家最近在線上碰見了點麻煩,需要咱們過去給清清道兒,這趟活兒要是辦不明白,以后咱們都沒臉再吃江家的飯,你們仨都是老人兒,大嫂信得過,才派你們過去,心里都有點數。”
“有數,有數!”楊剌子任由倆裁縫擺弄來、擺弄去,忍不住問,“硯哥,那這是啥意思呀?”
趙國硯解釋道:“這趟差事要去滬上,大嫂吩咐過,你們是江家的‘響子’,也是江家的臉面,所以頭走之前得給你們換身行頭。”
老解皺起眉頭問:“就咱們仨?”
“不,這次我親自帶隊,你們誰也別掉鏈子。不過,家里的場子也不能沒有人手,除了自家弟兄以外,還得叫幾個熟脈幫忙。你們仨辛苦一趟,跑跑腿,替家里給線上發個號,讓他們派人來奉天典鞭。”
“去山頭找胡子?”
“對!”趙國硯隨即吩咐道,“你們待會兒就去火車站,老牛往北,老解和楊剌子分別去西南和東南,凡是跟江家有交情、有生意的綹子,全都通知一遍,速度要快。”
“有多長時間?”老牛抬起胳膊,任由倆裁縫給他量體。
“兩天,最多兩天。”趙國硯說,“你們放心,大嫂已經給各地的保險公司分號打過招呼了,等你們到了有分號的地方,那邊的弟兄已經備好車馬等你們了。通知完了,馬上坐火車回來。”
說著,他站起身,給每個人都發了一筆差旅費,數額照例大得驚人,最后叮囑道:
“如果有哪個山頭推脫了,你們也不用跟他們廢話,直接去找下一家就行,他們也不用派多少人手,一兩個就夠,最重要的是管直,那些臭魚爛蝦的,就別往家里領了。”
三人接過差旅費,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便有了估量,臉上的神情雖有些復雜,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等裁縫忙活完以后,趙國硯又交代了幾樣重點,隨后便命人駕駛江家的汽車,以相當高規格的待遇,親自將老牛等人送去了奉天火車站。
雙方分別以后,趙國硯片刻不怠,緊接著又火速趕往縱橫保險公司總部,撥長途電話,跟遼南的佟三兒囑咐了幾句,旋即便端坐于辦公室內,在方言的安排下,逐個面見江家所有的“在幫”、“靠幫”,以及省府內有名的巨富商賈,打聽有關于滬上的一切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