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他說,就見水警營的廉隊長、緝私營的寧隊長便已然駕船來到碼頭引橋,將那艘停泊在渡口的小火輪團團圍住。
“先別卸貨,先別卸貨,緝私營例行檢查,哪個是船長,過來配合一下。”
“碼頭工人往后退,不要妨礙阿拉執行公務!”
說話間,兩隊官差立時就在金源碼頭上設起了關卡,對小火輪上的貨箱進行逐一檢查。
若是換成平常時候,緝私營查驗貨物,無非只是抽查而已,根本耗費不了多長時間。
可今時不同往日,寧隊長對待差事格外認真,非要把船上的貨箱挨個兒打開,逐一過目,仔細核對過后,才肯讓商船卸貨。
如此一來,時間便拖得很久。
碼頭工人沒活兒可干,只好紛紛坐在岸邊苦等,等著等著,心就焦了,知道這是官差故意刁難斧頭幫。
第一艘貨船遲遲沒法卸貨,其后的貨船,就只能停在江心等候;如此沒過多久,十六鋪水域的貨船便越聚越多,不少沙船、舢板運的貨少,索性直接調轉船頭,去上游的董家渡附近,尋個空閑的碼頭,卸貨了事。
可是大貨船就沒辦法了,只能停在渡口傻等。
黃顯勝和聞進華去找官差理論,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
幾個船長見斧頭幫這兩人“無能”,又見前任碼頭經理樓靜遠就在岸邊,于是紛紛先行下船,滿臉堆笑地走過來詢問緣由,告幫求助。
“呵呵,樓經理,今天這是什么情況啊?”
“遠哥,我這船中午之前還得去吳淞口呢,您幫忙去跟緝私營那邊說句話,讓咱們先卸貨吧?”
“哎呀,樓經理,今天這又刮的什么邪風啊,實不相瞞,我那船上還帶著幾箱私貨呢,您幫忙求求情!”
一陣陣討好乞求聲中,幾個船長便自然而然地把黃、聞二人晾在了一邊。
可樓靜遠卻不為所動,只是撇了撇嘴,冷哼卻道:“幾個都來問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碼頭經理,吶,那邊那兩個呆瓜,他們才是碼頭經理好不啦!”
眾船長連忙悄聲私語道:“唉,樓經理,那兩個皖北佬不管用啊,還得你來親自出面。”
樓靜遠連連搖頭:“這我可管不了,輪船招商局的李國棟把我給免了,有什么怨言,直接找他去吧。”
說罷,也不再過多解釋,立即領著手底下的弟兄轉身離開。
黃顯勝和聞進華心中憤恨,但卻礙于縣衙焦隊長在此坐鎮,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樓靜遠等人全身而退。
這一場碼頭照會,青幫弟子不費一槍一彈,僅僅憑借跟官府盤根錯節的人脈關系,便大煞斧頭幫的威風。
更要緊的是,這一整天下來,碼頭勞工的收入大打折扣,盡管都是同鄉父老,卻也難免人心松動,漸漸對斧頭幫心懷怨言起來。
很快,十六鋪碼頭的情況,便傳回了皖省同鄉會館。
王老九聽聞消息以后,當即大發雷霆,在會議室里召集所有幫會骨干,厲聲吩咐道:“他媽的,這幫狗官,手里有點權力就開始為非作歹,查,把那幾個隊長都給我查出來,權當是斧頭幫為民除惡了!”
話音剛落,就有幫會骨干應聲回道:“那三個隊長都是官面上的人,好查,我看干脆把他們殺了,看以后還有誰敢為難咱們!”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看似作風剛猛,其實也是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