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闖虎的冒昧試探,溫廷閣并未表現出絲毫不滿,只是略微皺了皺眉,問:“你是東家派來試我的?”
“啊?”闖虎一愣,連忙擺了擺手,“不不不,大哥你別見怪,我就是有點兒好奇。”
“好奇什么?”
“你說你腿沒有反應,那那個也沒反應了?”
“你有事兒么?”
“嗐,其實也沒什么事兒,就是我最近在構思一部,男主人公戰場歸來,癱瘓在床,他那嬌滴滴的小娘子日夜照顧,雖然恩愛,但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夫妻?投毒風險太大,離婚受人譴責。于是,那小娘子就給她丈夫灌以猛藥,再伙同幾個如狼似虎的悍婦往后我就不說了,咋樣,這書有沒有看頭?”
病房里靜默了片刻,讓人感覺有點無語。
溫廷閣無奈地抬起手,指了指房門,輕聲問:“你知道走廊里有巡捕房的人吧?”
“知道,他睡著了。”闖虎撓了撓頭,終于也回過味來,“呃現在好像不是談文學的時候。”
“我也這么覺得。”
“不好意思啊,我這人就好學習,見笑了。”
“沒什么。”溫廷閣嘆了口氣,緊接著就問,“你們準備什么時候把我弄出去?”
闖虎一怔,似乎有點難以啟齒,猶疑了半晌兒,才說:“溫大哥,你現在這情況,咱們實在沒法把你救出去,你也知道,這醫院里有青幫和巡捕房的耳目,東家只要派人一出手,事情就敗露了。”
溫廷閣沉默片刻,旋即點了點頭:“理解,我現在就是青幫的誘餌。”
“對,所以東家派我過來,主要就是為了看看你是真昏迷,還是假昏迷。”
“那我應該是昏迷,還是不昏迷?”
闖虎聞言,立馬挑起大拇哥,嘿嘿笑道:“溫大哥,要不咋說你是老江湖吶,按東家的意思,就是想讓你在恰當的時機,恰當地醒過來。”
“家里來人了?”溫廷閣當即回問。
“呃這些事兒,你就不用多問了。”闖虎遮遮掩掩地說,“總而言之,你如果能在恰當的時機醒過來,那你就不是青幫的誘餌,而是咱們的誘餌了。”
“反正我橫豎都是誘餌。”
“這嗐,溫大哥,咱們都是江家的人,各司其職嘛!”
闖虎“嘿嘿嘿”地干笑了兩聲,似乎有點難為情,總之是有些抹不開面子。
奉天江家不養閑人,上上下下,各司其職,這話乍聽起來,當然沒什么問題。
可話又說回來,倘若今日躺在病床上的是李正西,江連橫還會將其置于險境,充作火并時期的誘餌么?
想來,人有親疏遠近,溫廷閣聞聽此言,心里難免有點不是滋味。
可是,話再說回來,倘若今日躺在病床上的是四風口,他們會因此而有半句怨言么?
如此再想,始方知人情冷暖,彼此總是心中有數。
干笑兩聲過后,闖虎隨即伸手入懷,摸索片刻,竟從中掏出一把馬牌擼子,悄悄遞了過去。
“溫大哥,你這兩只手,總還能動吧?”
“嗯,這沒什么問題。”
“那就行。”闖虎將馬牌擼子塞進溫廷閣手里,“東家讓我給你帶個家伙防身,三天后,你得醒過來。”
溫廷閣接過馬牌擼子,在手里把玩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隨后,闖虎便代為傳話,告知溫廷閣,如果青幫弟子或巡捕房老柴前來問話,他該如何應對,如何作答,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
如此百般叮嚀、萬般囑咐,竊竊私語了好長一段時間,方才堪堪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