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大世界,酒樓雅間內。
桌上是珍饈美饌,席間攜風塵女子,觥籌交錯,把盞銜杯,好一派犒賞酒宴,當真熱鬧非凡。
閻潮生牽頭做東,宴請六七個巡捕房官差,眾人吃喝玩樂,談笑風生,恍惚間忘卻了江湖兇險。
雖說大功尚未告成,但規矩就是規矩,既然動用了白道上的關系,不管事成與否,總要有點表示。
幾個老柴換了一身便裝,喝了點糧食水兒,其言行舉止,更是愈發無所顧忌。
細看桌上來人,一個個都是老面孔:老城廂的焦隊長、水警營的廉隊長、緝私營的寧隊長、巡捕房的藍隊長,還有三兩個法捕房的便衣包探。
這些人盡管職位不高,但卻向來慣于欺上瞞下,相比于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這幾個老柴才是真干實事的人,是各大幫派不可或缺的盟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閻潮生再提酒杯,呵呵笑道:“來來來,幾位長官,最近這段時間,還要多謝各位多多幫襯,大帥平時比較忙,抽不開功夫,今朝就由我代為做東,阿拉喝一杯,大家務必盡興啊!”
“閻爺客氣,來來來,干杯干杯!”
說罷,眾人仰頭酒盡。
張小林沒能親自出面,幾個老柴當然不敢挑禮,反倒立馬出言恭維起來。
“大帥是做大生意的人,忙點也是應該的,心里能想著阿拉幾個,就已經很好啦!”
“對對對,再者說,阿拉都是青幫弟兄,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套。”
眾人一邊奉承,一邊各自夾菜添酒。
水警營的廉隊長打了個嗝兒,笑著說:“閻爺,我看這十六鋪已經穩定下來了,往后不會再出亂子了吧?”
“還能出什么亂子?”老城廂的焦隊長立馬撇了撇嘴,“斧頭幫那幾個敢死隊,該抓的差不多都抓了,他王老九還能搞什么名堂?”
話音剛落,座中有個法捕房的包探卻說:“也不能這樣講,斧頭幫最要緊的,還是那個王老九,只要他還活著,斧頭幫就不會散。”
此人四十多歲,面相其貌不揚,臉還有點兒歪。
他倒是不貪杯、不好賭,唯獨就是過不了美人關,一頓飯吃下來,旁人頻頻舉杯,他那雙手,卻仿佛長在了陪酒女郎的身上,少摸一會兒,都感覺虧得慌。
閻潮生連連點頭,也說:“梅探長講的在理,這斧頭幫跟青紅兩家不一樣,沒有字輩、更沒根基,都是一幫赤佬小癟三,有王老九在,他們才是斧頭幫;王老九不在,他們就是皖北來的臭要飯的而已。”
“哦喲,閻爺,儂不要擔心啦!”
英租界的藍隊長應聲接過話茬兒,卻說:“粵幫的王懷猛已經回來了,他那副做派,正好對得上斧頭幫。”
“這么講的話,過幾天還是要打?”其余幾人忙問。
“打就打嘛,青幫和粵幫聯手,難道還治不了斧頭幫?”
藍隊長說得云淡風輕,只因他是在英租界供職。
可法捕房那幾個包探,以及老城廂的焦隊長聽了,卻立馬皺起了眉頭,紛紛看向主位上的閻潮生。
“閻爺,儂別怪阿拉不仗義,可是滬上最近動靜太大,再這么搞下去,阿拉可沒法跟上頭交差啦!”
“是啊,阿拉已經抓了不少斧頭幫的人,最近牢房的位置都緊張了,千萬別搞出大事了。”
閻潮生擺了擺手,滿臉不屑道:“各位盡管放心,大帥最近正忙著在上頭運作,不會為難幾個的,只要殺了王老九,他那幾只臭魚爛蝦,就算放出來,也掀不起什么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