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新舞臺綁架案既然已經鬧起來,就不可能徹底封鎖消息,張、杜二人或早或晚,總會聽到相關的風聲。
歸根結底,這也只是緩兵之計。
江連橫之所以能摸準“三大亨”之間微妙的關系,還要得虧戴秋生的情報準確。
第二通電話打給法捕房大牢,同樣借黃麻皮之口,命令獄卒當即釋放斧頭幫會眾。
打架斗毆的罪名不算大,這些人原本就是被臨時羈押,哪怕當場釋放,也無需太多手續。
第三通電話打給法捕房強盜班,還是借黃麻皮之口,將青幫老柴調去愛多亞路,防范粵幫夜襲。
黃麻皮身為強盜班領班,發布巡邏命令,自然不在話下。
眼見諸事安排妥當,江連橫便徑自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黃麻皮有所覺察,急忙問道:“誒,兄弟,我都已經按儂講的做了儂打算什么時候放我回去?”
江連橫應聲轉過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卻說:“別急,再等等,我這也是為了你好,順便幫你檢驗檢驗,你手下這些徒子徒孫,到底誰對你忠心。”
說著,他忽地抬起胳膊,沖貨架角落的陰影里招了招手。
伴隨著一陣緊促的腳步聲,闖虎捧著一臺照相機,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東家,現在可以開始了?”
“嗯,動作撒冷點兒!”
江連橫低頭看了兩眼腕表,喃喃自語道:“現在還不到十點半,估計天亮之前,黃家人就能查出來,電話是從這里打過去的,咱們得抓緊時間挪窩。”
“明白!”闖虎應聲舉起相機,沖身邊幾個胡匪點頭哈腰道,“幾位大哥辛苦了!”
兩人你問我答,語氣淡然,嘴里所說的話卻令人摸不著頭腦。
黃麻皮聽得心里發毛,連忙顫聲問道:“儂、儂到底要做什么?”
可惜無人應答。
四下里頓時響起腳步聲。
黃麻皮只感到周圍的綁匪同時邁開步子,朝他漸漸逼近,唬得他在椅子上拼命掙扎。
“喂,到底要干什么,做人留一線啊,大家都是道上混的,儂還講不講仁義了?”
江連橫懶得理會。
倘若線上的合字都講仁義,滬上之行又何至于走到如今這步田地?
恰在此時,倉庫大門再次被人推開。
卻見一個江家“響子”急匆匆走過來,低聲請示道:“東家,三爺回來了。”
江連橫點了點頭,旋即在那人的帶領下,快步離開倉庫。
門外是一片灰藍色的夜景,云層漸漸厚實起來,月光也因而變得格外晦暗。
周圍的荒草、灌木已經凋零,遠處隱約可以聽見“轟隆隆”的火車聲響。
這里并非是法租界西南角的江家據點,而是老城廂縣郊邊緣地帶,靠近貨運車站的一座小型倉庫。
李正西帶著三個弟兄回來復命。
江連橫迎上前,徑直問道:“樓靜遠那邊怎么樣?”
“插了!”李正西的回答言簡意賅,“那個戴秋生的情報很準,挺順利的,老柴都被引到新舞臺去了。”
江連橫點了點頭,很滿意。
目前為止,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諸事順利,別無差錯。
李正西踮起腳,目光越過江連橫的肩膀,看向其身后的倉庫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