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大家說的都挺好,也都挺有道理,但不論是修繕線上的關系,還是改頭換面,亦或是維持現狀不動——歸根結底,都只是咱們的一廂情愿。”
胡小妍字斟句酌,斯條慢理地表明看法:
“想要修繕關系,人家未必領情;想要改頭換面,恐怕也難如愿;即使維持現狀,最后還是得根據情況隨機應變。”
聞聽此言,眾人不禁皺了皺眉,心說這不是片湯話么,說了等于沒說,哪有什么實際意義?
胡小妍卻道:“江湖兇險,適者生存。江家立柜十年,的確是時候調整調整了,大家當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但不能為了改變而改變,應該根據現狀,分出個輕重緩急,必須明確目的,不能自亂陣腳。”
薛應清和王正南互相看了看,都覺得自己的方向才是當務之急。
胡小妍接著說:“線上的合字對江家有怨言,這是事實,但我的話可能狂了點,江家十年積累,不是線上隨便冒出個刺頭就能挑翻的,就算沒有官面上的照顧,硬碰硬,咱們也有足夠的財力、物力和人手閃轉騰挪,實在沒必要怕他們。”
薛應清欠了下身子,沒有表態,顯然是在等胡小妍把話說完。
“其次,關于張將軍的委托:偷種煙土,私自募兵。雖然事關重大,但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實際上只關于老張對他的信任。老張信任他,這件事就能大而化小,小而化了;老張不信任他,他就算安分守己,綏寧鎮守使的位置一樣朝不保夕。我雖然也不同意江家幫他包銷煙土,但我認為,張將軍現在的地位,起碼一年之內不會有任何變動。”
“為什么?”眾人不解。
胡小妍說:“官府的任命,不是兒戲,老張也是要面子的,不可能剛把人提上去,轉頭就把人撤下來,那相當于是打他自己的臉,除非張將軍犯了不可饒恕的重罪,那就不是把人撤下來了,而是直接槍斃。”
“偷種煙土,私自募兵,這還不算重罪啊?”王正南驚嘆道。
“算,但要分什么時候!”胡小妍解釋道,“你別忘了,老張剛吃了敗仗,正準備重整旗鼓、報仇雪恨呢!他現在急缺干將,咱先不論張將軍會不會打仗,就說他能在軍餉不夠的情況下,用兩個月的時間,拉出一支幾千人的部隊,你告訴我,奉天的高級軍官當中,除了他,還有誰有這份能耐?”
眾人尋思半晌兒,也沒找出其他人選。
畢竟,張將軍不僅有號召力,同時還能跟毛子打交道,這在奉系內部,簡
直堪稱獨苗。
“當然,我跟大家的想法一樣,江家不該參與黨爭。一步錯,步步錯,費力不討好,而且還會動搖家里的根基。可話又說回來,江家配參與黨爭么?”
大家都不言語,忽然感覺有點荒唐。
的確,除了所謂的“風聞奏事”以外,江家沒有任何實權,就算幫忙包銷煙土,充其量也只是一副白手套而已。
這種貨色,即便不小心卷入了黨爭之中,也屬于可殺可不殺的范疇,并非毫無回旋、補救的余地。
死罪是最壞的預測。
盡管“整軍經武”的動蕩仍在持續,但憑借多年以來對官府的孝敬,江家大概率是破財免災的結局。
當然,破財以后,注定失勢,江家也許會遭受線上的反撲,但那是后話,江家仍然不至于沒有保全自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