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外宅的莊書寧和冬妮婭也在幾個保鏢的簇擁下,抱著江承志來逛燈會了。
這些年來,盡管胡小妍從不允許外宅的女眷進出家門,但莊書寧畢竟已經跟了江連橫九年了,搬到奉天也已六年,好歹都是江家人,就算再沒來往,也不可能是陌路人,有時也難免在街市上偶遇,終究認得彼此的模樣相貌。
即便有所隔閡,面子上也都維系著一團和氣。
聽見動靜,莊書寧頓時愣了下神,腳步雖有遲疑,到底還是佯裝歡笑地走了過來。
“大姑,二姐。”她領著冬妮婭恭敬行禮,“真巧,你們也來了,幸虧江雅眼力好,我都沒看見你們,差點兒走過去了。”
許如清盡管微笑點頭,但在言行舉止間,卻遠不如看待胡小妍時那般關切。
莊書寧輕輕抿嘴,倒也沒說什么,只是難免覺得奇怪,這般熱鬧的燈會,江雅都來了,怎么還不見江連橫正妻的身影?
心里雖有疑惑,但卻三緘其口,不敢多問。
冬妮婭更是渾不在意,一見兩個孩子,心里就覺得高興,當即便蹲下身子,說著洋文,跟江承業簡單聊了幾句。
江承志卻一臉茫然,仰頭看了看面前幾個大人,叫不出名,道不出姓,仿佛自己在這群人中顯得有點多余。
“三姨,咱們在這猜燈謎呢!”江雅拽著姨娘的手,興致沖沖地邀請道,“咱們大家一起玩兒吧,等下就輪到你們了。”
既然已經見了面兒,又不好掉頭就走,莊書寧想了想,便說:“也行,咱們本來這就要回去了,那就猜完了再走吧!”
江雅一聽,忙就催促花姨娘道:“該你了,快選快選!”
花姐便也不再遲疑,當即選了一盞“鵝黃色童稚風箏圖”燈籠。
攤主照例挑下花燈,取了謎面兒,一邊遞給花姐,一邊朗聲頌念道:
“倚闌干柬君去也,霎時間紅日西沉;燈閃閃人兒不見,悶悠悠少個知心——打一字!”
不怪攤主頌念,花姐雖然也曾試過學習讀寫,但因為早早有了孩子,萬事分心,認字兒始終有限,平日里翻看畫報,也多半是看圖居多,當下看了這兩行詩,原本很簡單的謎面兒,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莊書寧早已猜到,但卻悶著不說,生怕顯出賣弄之嫌。
花姐思忖了半晌兒,終于忍不住彎下腰,向兒子問道:“承業,你猜得出來么?”
江承業點點頭,小聲地提醒道:“‘闌’字去掉‘柬’,‘間’字去掉‘日’,‘閃’字去掉‘人’,‘悶’字去掉‘心’,四句都是門,謎底就是門。”
“小少爺說得對,這就是個拆字的謎面兒,謎底就是門。”攤主連忙應聲附和道,“這位夫人,您娘倆誰猜都一樣,中了就成,您挑個獎品吧?”
花姐對文房四寶毫無興趣,仔細斟酌片刻,終于也選了一把紈扇。
細看那扇面兒上,畫的卻是一副“秋庭母子嬉戲圖”。
庭院內,大門敞開,小頑童肆意奔跑,母親在身后追逐看護,整幅畫面活靈活現,一派天真爛漫。
攤主嘴上功夫不減,忙又說了幾句吉祥話,旋即便問:“來來來,下一位該誰了?”
“大姑選過了么?”莊書寧問。
“選過了,你來吧!”
許如清對她不熟,語氣難免有些寡淡,但卻對小孫子江承志很感興趣,想要彎腰去抱,孩子卻連忙躲到了一旁。
莊書寧怕大姑突發奇想,準備帶承志回家過節,于是便急忙應付著匆匆選了一盞“天青色漁火晚唱圖”燈籠。
攤主還是老樣子,挑下花燈,取出燈謎,一邊遞過去,一邊朗聲頌念道:
“嗬,這謎面兒可有點意思:一點分明值萬金,開始惟怕冷風侵;主人若也勤挑撥,敢向尊前不盡心——打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