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記者緊著追問道:“汪先生,近來社會普遍關注南國廣府的方針路線問題,請問你們是否準備效法北方?”
汪先生眨了眨眼睛,忽然笑道:“我這次來奉天,是作為孫先生的特使,來給張大帥祝壽的,其他國事,無可奉告。”
“除了祝壽,您是否還肩負其他任務?”
“請問南國廣府是否準備聯合奉皖,共同應對直系軍閥?”
“孫先生已經多次主張北伐,但遲遲沒有行動,您能解釋一下廣府現在面臨的困難么?”
記者的提問如同機槍掃射,可汪先生卻始終避而不答,只連說了幾句“無可奉告”,便在保鏢的護送下,進了大帥府。
沒人感到灰心喪氣,因為帥府門前的各界名流實在太多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汪先生剛走,那邊竟又突然驚呼起來:“梅老板來啦!梅老板來啦!”
張大帥辦壽,既然要唱堂會,又豈能少得了京津地區的名伶戲子?
梅老板還用說么?
那可是時下最紅、最火的梨園大蔓兒。
霎時間,大姑娘小媳婦全都瘋了,一個個活不起了似的,嗚嗷亂叫,又哭又笑,當街就開始丟彩叫好。
老少爺們兒也沒強哪去,扯開一道橫幅,上書八個大字——風華絕代,舉世無雙。
梅郎來奉,其所造成的轟動,竟然遠超各地軍政要員。
眾人烏泱泱全跑過來,驚得保鏢連忙列陣喝止,疾聲驅趕道:“閃開,都他媽閃開,站遠點兒!”
梅老板倒還謙遜,連忙拱手抱拳,沖票友陪笑道:“各位抬愛,慚愧慚愧。”
一邊說,一邊朝大帥府快步而去,竟帶走了半條街的圍觀看客。
便在此時,江家的汽車緩緩開了過來。
江連橫身穿長衫馬褂,頭頂西洋禮帽,鉆出車廂,在幾個保鏢的護送下,相當低調地貼著墻邊兒朝帥府走去。
整條大街頓時安靜不少。
百姓隱隱有些怯意,既不敢喝彩,更不敢唾罵,于是便只好東張西望,佯裝沒看見。
零星幾個記者,也都不照相了,唯獨一個愣頭青,偷摸舉起相機,結果還沒等按下快門,就被江家的保鏢指著鼻子痛罵:
“他媽了個巴子的,讓你照了么,你他媽哪家報社的?”
年輕記者渾身一哆嗦,急忙垂下相機,嚇得臉都白了。
好在江連橫不愿生事,只匆匆擺了擺手,說一聲“算了”,緊接著便邁步走進大帥府。
門口警衛員認得他,忙滿臉堆笑,低聲招呼道:“喲,江老板來了?”
“兄弟,今天你可有夠忙的了。”江連橫笑著問候。
“嗐,咱都一樣!”警衛員嘆聲道,“老帥辦壽,這么大的排場,這么多的名流,要想讓這奉天城安安穩穩的,不出岔子,軍警跟著忙活,您也不得清閑吶!”
這話絕不夸張。
奉天突然來了這么多大人物,名義上是給老張祝壽,背地里卻是各懷鬼胎,省城的安保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
軍警責無旁貸,理應盡心竭力,但畢竟民多官少,難免有照看不周的地方。
前來祝壽的賓客非富即貴,線上的橫把兒怎能不眼饞,稍有差池,明日便是頭版頭條。
綠林胡匪可不管你是誰,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只要有利可圖,也敢照綁不誤。
去年轟動全國的“臨城劫車案”就是現成的例子,截停整列火車,連洋人都被綁成了肉票,何況是幾個社會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