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信與不信,青丘社都已陷入了完全被動的境地,就像一頭壯實的老牛,被江家穿了鼻環兒,只好讓人牽著鼻子走。
最重要的是,宋律成雖然有齋藤六郎暗中照應,但東洋警務署畢竟不是他的私人保鏢,總不可能時時刻刻圍著他轉,更不可能隨叫隨到,替他執勤守夜。
他很清楚,一旦沒了東洋人的偏袒,僅憑青丘社自身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挑釁江家。
當然,他原本也沒打算挑釁江家,但這是主人的任務,只能應承,不能推卸。
想到此處,宋律成不禁愁眉苦臉。
“走吧!”他站起身,低聲招呼道,“跟我去大堂那邊看看!”
眾人點點頭,隨即押著盛滿倉跟在宋律成身后,快步朝大堂走去。
店內,十幾個弟兄正摸黑靠在矮床上,聽見動靜,便立刻抄起樸刀,橫在身前,下意識地問:“誰?”
“是我!”宋律成走進來問,“外頭沒什么動靜吧?”
眾人松了口氣,緊接著就有哈欠聲響起來,說:“沒有,已經派人去街口放哨了,什么異樣都沒有。”
“大哥,江家應該不會來了吧?”柜上的伙計問。
“鬼知道他們會不會來!”宋律成訓斥道,“都給我精神點,你們最困的時候,很可能就是他們要來的時候了!”
“可是,
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眾人連忙叫苦道,“這都已經兩個晚上了,我們總不能以后每天都這樣吧?”
柜上的伙計也說:“大哥,他們華人常說:只有千日當賊,沒有千日防賊!我們總這樣被動,那得熬到什么時候?我覺得,我們還不如主動出擊呢!”
“阿依西,你是白癡嗎?”
宋律成破口大罵,緊接著又說:“我們待在西塔,還能有齋藤先生的照顧,要是進了奉天城,那里的黑白兩道,都是江家的人,你還想主動出擊,我看你是想主動送死西八喲!”
眾人聽了,無從反駁,便問:“那齋藤先生怎么說?”
“我們是給他辦事的,他總得負責到底吧?”柜上的伙計緊跟了一句。
宋律成低聲回道:“剛才,齋藤先生來過電話,他說警務署今晚加派了十幾個便衣巡邏,如果我們這邊有情況,就及時匯報給他,起碼最近三天不會有問題。”
“那三天以后呢?”
“我怎么知道!”
話音剛落,整個大堂突然安靜下來。
眾人鴉雀無聲,腰板坐得筆直,手里拿著家伙,在黑暗中互相尋望兩眼,紛紛豎起耳朵,靜聽門外的異響。
“唰啦——唰啦——”
好似晚風輕掃砂石,又似有人躡足徘徊。
難不成,是江家派人來踩點了?
眾人相視一眼,宋律成拔出手槍,悄聲吩咐道:“來兩個人,上門口去看看情況!你們幾個,去后院兒把守;你們倆,去后堂待著,只要聽見槍聲,就馬上給齋藤先生打電話;剩下的人,都跟我留在大堂!”
一聲令下,大堂內應聲騰起幾道人影。
兩個高麗棒子貓腰前行,緩緩湊到店門口,半蹲下來,側耳細聽門外的動靜。
其余人等,也都各自散開。
“吧嗒”——有石子落下的聲音,就在店門外的臺階上!
“開門,跟他們拼了!”
宋律成暴喝一聲,兩個高麗棒子立時踹開店門,持槍沖了出去!
眾人緊隨其后,紛紛擁向門口,卻見那兩個弟兄站在臺階上,一左一右,背靠著背,迅速在街面兒上掃視幾眼,但卻遲遲沒有開槍——無的放矢,整條街上,竟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大哥,沒……沒人吶!”
“看仔細了!”
“真沒人,房頂上我都看了,就這么一條街,三十幾號人,還能憑空飛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