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邊送過來多少人?”
“十九個,西區那邊好像還有十幾個,具體不太清楚……”
聲音逐漸微弱,學生們互相看了看,臉上盡是惶惑的神情,值班室里顯然正在討論他們的情況。
少頃,夏隊長帶領幾名獄卒,快步來到牢房門前。
學生們嚇得連忙往里縮了一下,有膽小的,竟已哭出聲來。
夏隊長四十多歲模樣,行事頗為老練,手里拿著一張紙,轉頭問那幾個獄卒:“都在這了?”
獄卒點點頭:“都在。”
夏隊長便清了清嗓子,看著牢房里的學生,說:“我念幾個名字,聽見的吱一聲,別藏心眼兒,別自作聰明,老老實實的,大家都不會有麻煩,現在不答應,早晚也得答應。”
學生們相視一眼,心里都有些忐忑。
大家都知道,姓名和學校這類基本信息,根本不可能瞞天過海。
“賈登科?”夏隊長開始點名,“賈登科在不在?”
牢房里無人回應。
“吳三甲呢?在這就說話,別裝啞巴!”
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然沒人答應。
“蘇潤!蘇潤在這嗎?”
“在!”
蘇潤應聲回道,神情略顯茫然。
夏隊長瞄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又去看手中的名單,眉心忽然高高隆起,似有些避諱。
“那個……咱們這有姓江的姑娘嗎?”
“我姓江!”
江雅望向獄卒,戰戰兢兢地應道。
夏隊長的眉頭更緊,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卻問:“你叫什么?”
“江雅。”
“哪個學校的?”
“奉天省立女子中學。”
夏隊長突然煩躁起來,放下名單,轉頭嘟囔著問:“怕啥來啥,誰他媽送過來的?”
獄卒湊上前,低聲耳語了幾句。
夏隊長聽了,愈發焦躁,忙擺擺手說:“去去去,打電話通知!”
隨后轉過身,接著詢問:“張秀蓮在不在?龐興亞呢?陸沿洲……”
名單不長,很快就點完了,牢房里又有三兩個學生被念到了姓名。
夏隊長依次做了記號,也不過多解釋,當即轉身離開。
眾人來自不同的學校、班級,并不知曉彼此的底細,更不知道官差到底有何打算。
“你們是帶頭的吧?”話劇社那位眼含關切,連聲寬慰道,“別擔心,現在官府受到的輿論壓力很大,應該不敢把你們怎么樣!”
其他學生也跟過來安撫江雅等人。
蘇潤沒說話,心里琢磨著夏隊長方才的舉動,憑借牢房里的一線月光,看了看大家的鞋子,忽然懂了,便靜悄悄地退到陰影中,踢兩下草席。
這舉動引起了江雅的注意。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運動鞋,又掃了一眼對面十幾雙布鞋,似乎也懂了。
盡管礙于年歲輕、見識淺,江雅的理解不甚透徹,但她還是感受到了明顯的差異,并且因此而堅信,家里會有辦法救她出去的,至少會比那“十幾雙布鞋”的辦法多。
果然,也就兩盞熱茶的功夫,走廊拐角便再次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
這次人更多,乍聽起來就像潮水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