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
胡小妍突然喊住她,轉動輪椅,徑直出了臥房。
江雅站在走廊里,似乎有點意外,便問:“媽,又怎么了?”
胡小妍示意她小點聲,隨即牽起姑娘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眼江雅的腕口。
銅手拷戴了大半天,其間又被麻繩穿引,走走停停,難免有些擦傷。
江雅倒是滿不在乎,縮回手,笑著說:“沒事,就破了點皮,不疼啦!”
“我沒問你疼不疼,”胡小妍低聲問,“你不會開鎖嗎?”
“開鎖?我又不是鎖匠,我怎么會開鎖?”
“你六爺沒教過你?”
“我六爺是鎖匠啊?”
江雅鬧不明白,在她眼里,六爺就是個會變戲法的小老頭,會些“三仙歸洞”之類的把戲,全憑手快。
大概是六爺覺得孫女衣食無憂,沒必要學溜門撬鎖的能耐,又怕把孩子帶壞了,所以沒給江雅見真章。
胡小妍也沒多解釋,只是淡淡地說:“你六爺會開鎖,你下次再去的時候,讓他叫你,就說我讓你學的。”
江雅的神情有些玩味。
她不去問六爺的底細,轉而卻問:“媽,我爸不只是賣保險的吧?”
胡小妍嘆了口氣。
看樣子,姑娘已經漸漸察覺了自己的家世,似乎也做好了接受現實的準備。
然而,她這個當媽的,一時間卻不知該從何講起。
“你先回去睡吧,有機會的,有機會再跟你細說。”
江雅沒有走,接著追問道:“媽,我爸能把監獄里的其他學生接出來么?”
“為什么要接他們?”胡小妍皺眉反問,“他們又不是家人,你關心的太多了吧?”
江雅自然無從反駁,只是說:“我又沒說真要接他們出來,我就想知道,我爸有沒有這能耐。”
“你爸沒能耐,少給他惹禍,快回去睡吧!”
胡小妍不敢再多耽擱,連忙打發了姑娘,隨即回到臥房,總算長舒了一口氣。
“別想著遮掩了,”江連橫忽然說,“該知道的,早晚都得知道,你越瞞她,她沒準就要自己去打聽了。”
胡小妍搖搖頭說:“還有承業那孩子呢。”
“他更應該早點知道,”江連橫腦海中回想起長子的臉,“那小子平時太慫了,瞅著就窩囊,讓他了解了解家里的情況,以后出門在外,沒準還能闖蕩點。”
這倒是實話。
那些平日里蔫頭巴腦,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孩子,從小到大,家里一準沒少跟他說,咱家困難,千萬別惹是生非。
雖說是一片好意,也談不上什么過錯,但長此以往,這種孩子骨子里就帶著自卑,總覺得矮人一頭,說話辦事也總是唯唯諾諾,毫無干脆爽利的勁頭。
胡小妍揉了揉太陽穴,嘆聲道:“先別說這些了,今天學生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市政公署要顧及臉面,我看就快找到咱家來了。”
“問題是,眾怒難犯,我能怎么應承?”江連橫搖頭嘆息。
“這事兒還得看上頭的態度,對了,今天閻玉衡和王鐵龕到底是怎么談的?”
“現在還不清楚,我打算明兒約省議會的孫先生問問情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