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虎站在一旁,連忙用手肘捅了兩下江連橫的胯骨軸,本想提醒東家,對方正在喊他,可抬頭一看江連橫的眉宇神情,又連忙很自覺地閉上了嘴,不再吭聲。
“江先生——”
說話間,武田信已經帶人來到江連橫面前,仍舊是那副略顯卑微的笑臉,仍舊是那般極其虛偽的問候。
“江先生,你怎么樣?”
武田信眼含關切地問:“現在奉天太亂了,我聽說南北關城廂大門附近,發生了好幾起明火搶劫案件,希望你的生意沒有受到什么損失。”
說著說著,又忽然問道:“對了,你肯定不只是自己過來的,你的家人怎么樣,大家都還好吧?”
見對方始終沒有回應,武田信不禁皺眉,便伸手在江連橫面前輕輕晃了兩下。
“江先生,江先生?”
“哦,武田先生……”
江連橫終于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干笑,很不自然地問:“你在這是……我是想問一下,剛才那位龐先生他……”
武田信連忙擺了擺手,自信且堅定地說:“江先生,你不用再說了,你的車在哪,我可以幫你妥善安頓你的家人。”
“是么?”
江連橫的眼里沒有喜悅,遲疑片刻,卻說:“需要多少錢,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武田信一愣,隨即很大度地拍了下江連橫的臂膀,朗聲笑道:“為什么要提錢呢,我們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當然就要互相幫助,現在南鐵附屬地嚴格限制難民涌入,但是你知道,像您這樣有影響力的朋友,我們這里永遠歡迎。”
江連橫有點猶豫不決,仿佛是有某種先兆似的,突然之間又犯起了牙疼。
武田信皺起眉頭,明知故問道:“怎么,你已經給你的家人安頓好了么?”
“沒有,”江連橫捂著腮幫子說,“暫時還沒有住處,而且車子擋在后頭,根本開不過來。”
武田信踮腳張望,一時沒能看見江家的車隊,但卻很篤定地說:“這事好辦,我可以委托憲兵隊分出幾人,幫你們驅散這些難民,待會兒你們趁機開進來就行了,我這就去跟憲兵隊長說一聲。”
“等等——”
江連橫下意識地叫住他,本想說需要先考慮一下,可是話到嘴邊,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還有什么需要考慮的,難道要任憑妻兒老小堵在南鐵界外,等著仇家追殺過來么?
江連橫沒法這么做。
事實上,不止是他,沒有人會在明明有活路的前提下,將自己的妻兒老小置于危險境地。
武田信瞇起雙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隨即微微一笑,卻說:“江先生,請你不要多慮,這只是我作為朋友給你的一點幫助,沒有任何利益交換,我們都是男人,男人就應該用盡全力去保護自己的妻兒父母,難道不是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