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硯和李正西不敢怠慢,盡管人在車里,卻也紛紛掏出配槍,環顧四周,時刻提防著身邊路過的行人。
直到此時,江連橫仍舊沒有下定決心鏟除中村一郎。
畢竟,中村一郎曾在江連橫跟白家火并的時候,好心收留了胡小妍,替江連橫免除了后顧之憂。
在不確定真相之前,江連橫并不打算冒然動手。
而且,江家妻眷目前還需要東洋租界的庇護。
此時此刻,在東洋租界殺東洋人,倘若處理不慎,反倒可能將全家性命置于險境。
江連橫很清楚,越是這種時刻,越需要保持頭腦冷靜。
他穩住心緒,腳步逐漸歡快起來,直走到照相館門前,方才高喊一聲:“哎,小鬼子!”
中村一郎正在擦拭櫥窗,聽見動靜,心里略感不快,可轉身一看,卻又立馬笑了起來,嘀嘀咕咕地罵道:“支那豬!”
江連橫毫不在意,快步走過來,朗聲笑道:“哈哈哈,婢養的狗東西,快二十年了,還是這個破照相館,我家廁所都比你這鋪面大了,還說我是豬,我看你連豬都不如。”
“你懂什么,這是我的愛好!”
中村一郎也不介意,笑著迎過來,上下打量一眼,忽然很鄭重地問:“江君,怎么樣,你的家人都還好嗎?”
“還行吧,反正剩下那些人,也足夠找你算賬了。”
江連橫的臉上笑意不減,眼睛卻瞇縫著仔細查看中村一郎的神情變化——并未發現任何異樣。
中村一郎有點困惑,皺著眉頭問:“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跟你開個玩笑!”江連橫左右看了看,又側身朝照相館內瞄了一眼,“嘶,這么冷的天兒,你不請我進去坐會兒?”
“好啊!”中村一郎放下手頭上的活兒,自顧自地先走進去,“進來坐坐吧,我給你泡茶!”
“干啥,準備給我下藥啊?”
“下藥?你生病了嗎?”
中村一郎的漢語雖然大有進步,但畢竟還不到精熟的程度,猛一聽這話,不由得略顯困惑。
江連橫也不確定他到底聽沒聽懂,就走過去一把摟住中村的肩膀,幾乎緊貼在他身上,舉止顯得過分親昵,卻說:“可不是么,病了,相思病,想你想的。”
“媽的,你現在喜歡男人了?”
中村一郎急于擺脫。
江連橫卻死活不肯撒手,直到走進照相館,確認屋內沒有埋伏以后,方才抬起胳膊,順勢拍了拍中村的肩膀,滿不正經地壞笑道:“人生嘛,就在于嘗試!”
“惡心,那你還是去找藝伎去吧!”
中村一郎似乎早就習慣了江連橫的玩笑,因此并未當真,一邊咒罵,一邊走到桌前泡茶。
江連橫走進照相館后,四下打量一眼,卻見墻壁上掛著一面膏藥旗和一面旭日旗,不由得皺起眉頭,喃喃自語道:“
我說中村,你這店里變了啊,以前可沒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退伍軍人呢!”
“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東洋人嘛,當然要愛國了!”
中村一郎穩穩地倒了兩杯熱茶,頭也不抬,若無其事地問:“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你的家人在南鐵賓館住的怎么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