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虎回到南鐵賓館時,宴會已經結束,大家正在客房里開會。
江連橫和胡小妍端坐主位,張正東和王正南自然在場,趙國硯也早已從衙門回來,李正西和海新年則留在城北大宅,穩住曾守義,清理殘局,房間里唯獨不見薛應清的身影。
眾人似乎有點分歧。
闖虎剛到房門口,就聽見里面議論紛紛。
直到他走進屋內,將在七號倉庫探聽到的消息如實奉告,大伙兒方才略略安靜下來。
江連橫擺弄著指尖的香煙,問:“這么說的話,昨晚的事兒,都是秦懷猛一手操辦的了?”
闖虎點了點頭,說:“肯定沒錯,他們就在那等著秦懷猛呢!”
“那他露面了嗎?”
“沒有,來了一個翻譯,還有兩個小鬼子,給他們發了袖標,讓他們幫忙打探情報,別的也沒說什么。”
江連橫皺起眉頭,咂了咂嘴,說:“有點意思,他們也想要調查警甲民團的武器裝備。”
趙國硯也覺得奇怪,喃喃自語道:“現在郭軍反奉,這么大的事兒,他們不去查官兵動向,非要查民團干什么?”
“嗐,這有什么奇怪的?”王正南說,“奉軍都快被東洋人滲透成篩子了,連各級軍官叫什么名兒,他們都一清二楚,還有什么可查的,要查就只能查這些民間武裝了!”
胡小妍坐在扶手椅上,單手托住腦袋,淡淡地說:“武田信要查警甲民團,齋藤六郎也要查警甲民團,一個是南鐵株式會社,一個是東洋警務署……依我來看,他們之間,恐怕也有爭功的心思。”
王正南連忙點頭道:“嫂子,這就是我剛才說的,警甲民團的武器裝備,不算什么絕密情報,只要東洋人肯花時間,早晚都能慢慢查清楚,就算咱們不說,別人也會說,更何況有不少民團保甲,他們本來就已經投靠東洋人了,咱們何必非得在這事兒上較真呢?”
話音剛落,江連橫便掉下臉來。
“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清楚么?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誰愛說誰說,反正我是不說!”
“哥,您是龍頭瓢把子,凡事得從大局考慮呀!嫂子,您就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王正南本想從大嫂這邊尋求支持,結果胡小妍的話卻比江連橫還要冷硬。
“不跟鬼子合作,不能投奔東洋——這是老太太的臨終遺言。”胡小妍瞥了一眼房門,冷冷地說,“老太太現在尸骨未寒,你要是再糾結這件事,現在就可以出去
了。”
王正南心頭一沉,眼見大嫂神情不悅,嚇得脊梁骨都跟著打顫,慌忙解釋道:“嫂子,我這也是為大家著想,畢竟咱們就住在南鐵賓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要是像老陳那樣,大庭廣眾地被人攆出去,那……那多丟面子呀!”
正說著,一只大手猛然落在肩頭。
回身望去,卻見張正東把他硬生生按下來,手里拿著一只茶缸,甕聲甕氣地說:“喝點水吧!”
王正南接過茶缸,看了看胡小妍,連忙起身湊過去,低聲賠笑道:“嫂子,我錯了。您喝點水,消消氣。”
胡小妍沒有接,王正南就把茶缸放在桌面上,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回去,低下頭,不再言語。
趙國硯見狀,想了想說:“東家,其實南風說的也沒錯,咱們剛剛遭受重創,城里現在本來就有些風言風語,要是再像老陳那樣被人攆出去,確實有損顏面,想要避免這種情況,那就只能先走,也只有離開南鐵賓館,咱們才能放開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