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祝,你看大灰。”
禮鐵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商大灰確實在笑,嘴里還吧唧著,好像在吃啥山珍海味。
可他的臉,卻是一種毫無血色的慘白。
他的胸口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他露在外面的胳膊,皮膚松弛,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橘子皮。
幻覺里,他吃得腦滿腸肥。
現實中,他的身體正在因為得不到任何真正的能量補充而迅速走向死亡。
“他覺得自己吃撐了,可他的胃早就空了。
他的身體在瘋狂報警,可他的腦子聽不見。”
井星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再過九分三十秒,就算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回他了。
他的身體機能,會在他最幸福的飽腹感中,徹底崩潰。”
“你選吧。”
井星看著禮鐵祝。
“是看著他這么笑著死,還是信俺一次,咱倆一塊兒,去鬼門關里把他拽回來。”
時間,在這一刻,成了最狠毒的劊子手。
禮鐵祝的手,慢慢松開了。
他粗重的呼吸聲,像個破了的風箱。
他看看扇面上那飛速倒數的數字,又看看商大灰那張透著死氣的幸福的臉,再看看井星那張寫滿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的臉。
他心里那道用“耿直”和“厚道”砌起來的墻,塌了。
是啊,不這么整,又能咋整呢?
眼睜睜看著兄弟們一個個笑著玩完嗎?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那股子混不吝的傲慢勁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出去的狠。
“行。”
他從牙縫里擠出這一個字。
井星的身體明顯松弛了一下,他知道,他賭贏了。
“但是。”
禮鐵祝的下一句話,卻讓井星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禮鐵祝死死地盯著井星,一字一頓,像是把每個字都釘進井星的骨頭里。
“丑話說前頭。
井星大哥,你進去,我在外面給你護法。
要是到了時候你出不來,或者你也跟他們一樣,變成了那玩意的傀儡……”
他頓了頓,抬起手里的〖勝利之劍〗,劍尖,對準了井星的心口。
“我會先一劍捅死你,然后我再自殺。”
“我不能讓你變成那怪物的傀儡,更不能讓咱倆的尸體,成了它鍋里的菜。”
這話里,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那是一種比死亡更沉重的承諾。
是東北漢子最極致的守護,就算是一起死,也得死得干干凈凈,死得有個人樣。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過了許久,井星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肩膀上的傷口因為笑容的牽動,滲出了更多的血。
“一言為定。”
他伸出沒受傷的手,和禮鐵祝的劍,輕輕碰了一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鳴響。
像是一個生死契約,就此達成。
“現在……”
井星收回笑容,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咱們得選第一個‘手術’對象了。”
他的目光,掃過場中一個個沉淪的同伴,最后,在一個人的身上停了下來。
“誰的執念,最單純,也最容易找到突破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