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子濃重的、讓他沉淪的“忘憂”煙味。
美好的畫卷,開始出現裂痕。
夕陽,變成了血色。
大槐樹,變得枯黃。
整個院子,都在搖晃。
“不……”
蜜二爺抱著頭,痛苦地跪倒在地。
“不是這樣的……”
“不是……”
禮鐵祝看著這一幕,心里頭,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終于明白,井星那套法子,為啥不好使了。
因為蜜二爺的“忘憂”,不是為了麻痹自己。
是為了,留住那個人。
哪怕只是在夢里,哪怕只有一瞬間,他也想留住那份溫暖。
這,才是他真正的“執念”。
黃北北跪在蜜二爺身邊,哭得更兇了。
“二爺,我知道你難受。”
“我知道你想她。”
“可是,你忘了你答應過她什么了嗎?”
“你忘了你答應我爹,要照顧好我了嗎?”
“你忘了你答應我們大家,要帶我們一起活下去了嗎?”
“你現在這樣,把自己困在這兒,算怎么回事啊?”
“你對得起她嗎!”
“你對得起我們嗎!”
這幾句話,像是一把把重錘,狠狠地砸在蜜二爺的心上。
他抬起那張滿是淚水和痛苦的老臉,看著黃北北。
他的眼神,一點一點地,開始恢復清明。
他想起來了。
他什么都想起來了。
想起了那個溫柔的、愛笑的女人,是如何在他面前,被毒獸撕碎的。
想起了她臨死前,抓著他的手,讓他,好好活下去。
想起了他答應過,要連帶著她的那一份,一起,看遍這世間的風景。
他都想起來了。
所謂的“忘憂”,從來就沒有忘掉。
只是把最痛的那一幕,藏了起來。
用虛假的美好,一遍一遍地,覆蓋著那道血淋淋的傷口。
“啊——!”
蜜二爺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吐出來的,不是黑煙。
而是一口,鮮紅的、帶著火焰的,心頭血。
隨著這口血噴出,整個虛假的院子,轟然破碎。
禮鐵祝和黃北北只覺得眼前一花,又回到了那片冰冷的戰場。
蜜二爺,就盤腿坐在他們面前。
他手里的煙袋鍋,“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胸口那個黑色的“抽心”符文,也寸寸碎裂,化作了飛灰。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里,沒有了迷茫,沒有了痛苦,也沒有了虛假的陶醉。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靜。
和一種,比死水更深的,哀傷。
他醒了。
但他也把那道最深的傷疤,重新揭開了。
他看著圍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黃北北的臉上。
他伸出那只還在發抖的手,想像以前一樣,摸摸黃北北的頭。
可那手,抬到一半,就沒了力氣。
他只是,虛弱地,笑了笑。
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傻丫頭……”
“二爺……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