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鐵祝那根粗糙、沾滿塵土與血污的手指,就那么懸停在半空中,離那個女人白玉般的鼻尖,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掙脫肋骨的囚籠。
這算啥?
打生打死,拆了個巨型高達,結果里頭掉出來個手辦?還是限量典藏版的那種?
這劇情走向,也太離譜了點。
就在禮鐵祝那根手指即將觸碰到那片溫潤的肌膚時,異變陡生!
那個一直緊閉雙眼的女人,長長的睫毛忽然如同受驚的蝶翼,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隨后,她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它不像星辰,不像寶石,不像任何塵世間已知的美好。
那是一片虛無的混沌,其中卻又翻涌著億萬個破碎的世界。
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腦海中都仿佛被強行塞進了一部播放速度快到極致的史詩級爛片。
一個饑餓的孩子,啃食著冰冷的泥土,眼中是對一個饅頭的無盡渴望。
一個被拋棄的秀才,在風雪中咳著血,心中是對功名利祿的不甘與怨恨。
一個帝王,失去了他所有的疆土與子民,坐在空曠的宮殿里,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冰冷的王座。
愛而不得的癡纏,求生不能的痛苦,擁有后又失去的癲狂,嫉妒,貪婪,傲慢,憤怒……
無數種最原始、最赤裸、最痛苦的欲望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在那雙眼睛里瘋狂地奔流、沖撞、嘶吼!
這已經不是一個“人”的眼睛了。
這是一個承載了世間所有負面欲望的集合體,一個被無盡痛苦所填滿的、活生生的地獄!
“嘔……”
商大灰第一個受不了,他捂著腦袋,干嘔起來。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食物撐到爆開的噩夢里,那種惡心反胃的感覺,比被斧子劈了還難受。
姜白龍、龔贊、沈狐……所有剛剛從心毒幻境中掙脫出來的人,臉色都變得慘白。
他們都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最丑陋、最不堪回首的倒影。
原來,他們之前所對抗的,并非一個單純的怪物。
而是一個由無數個“他們”的痛苦與執念,所共同構筑起來的……悲劇。
那個女人,那個美到令人窒息的女人,她就是這悲劇的核心,是所有痛苦的化身。
她的嘴唇微微開合,似乎想說什么。
沒有聲音發出。
但一股比聲音更直接、更恐怖的情緒,如同一根燒紅的鐵釬,狠狠烙在了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疼……】
【好疼……】
【殺了我……】
【求求你們……】
【停下來……】
那不是一個人的哀求,而是億萬個靈魂在無間地獄中永無止境的嚎哭。
這哭聲,讓天地都為之色變。
“操!”
禮鐵祝猛地收回了手,狠狠罵了一句。
他的眼圈紅了。
這個東北漢子,可以跟最兇殘的敵人拼刀子,可以笑著面對死亡,但他媽的看不了這個。
他看著那個女人,那個被欲望囚禁了不知多少歲月,連求死都成了一種奢望的靈魂。
他忽然想起了蜜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