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好……”姜白龍看著面前那壇“猴兒酒”,也是一臉的糾結和痛苦,“可喝多了斷片兒啊!上次醒來,褲衩子都不知道哪去了!兜里就剩一張紙條,寫著‘大哥,你人不錯,就是酒品太差,以后別聯系了’!我他媽都不知道是誰寫的!”
他越想越后怕,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裸奔街頭的未來。
那壇“猴兒酒”的光芒,也“滋啦”一聲,滅了。
“贏錢?”方藍看著那顆“逢賭必贏”的骰子,臉上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贏了錢又怎么樣?贏了錢就想贏更多!贏了別墅想會所!最后還不是被人家仙人跳,連褲衩子都輸沒了!我算是看透了,賭博這玩意兒,贏是過程,輸才是結果!”
骰子,也滅了。
一時間,戰場上的畫風,變得無比清奇。
沒有了金戈鐵馬的碰撞,也沒有了英雄豪邁的戰吼。
取而代之的,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比慘大會”。
“我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當年沒聽我媽的話,非要學什么設計,現在天天被甲方折磨,改了八百遍稿,最后還是用了第一稿!”
“我就是個舔狗,我給她買了三年的早餐,她管我叫‘哥’,管她男朋友叫‘老公’,管她男朋友的兄弟叫‘親愛的’!”
“別說了,我為了追個星,花了半年的工資,結果房子塌了,我偶像因為逃稅進去了!”
“你們這算啥?我為了買個學區房,六個錢包都掏空了,結果現在學校改劃片了!”
一句句充滿了血淚的控訴,一聲聲飽含著辛酸的自嘲,匯成了一股強大的,名為“人間清醒”的泥石流。
這股泥石流,充滿了房貸的壓力,kpi的焦慮,情感的背叛,和對生活無情的嘲弄。
它不高貴,甚至很俗。
但它,真實。
它就像一把把沾著泥土的,生了銹的工兵鏟,精準地,把那些由欲望催生出來的,華麗而虛幻的牛角尖,一根一根,全都給鏟平了。
金陽,站在那巨大的黃金十字架前,徹底沉默了。
他看著這群用“比慘”來對抗他神功的螻蟻,那張永遠冰冷的面甲下,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茫然。
他無法理解。
他創造的,是引誘靈魂墮落的藝術。
而眼前這群人,在干什么?
他們在比誰更“社畜”,在比誰更“韭菜”,在比誰更“小丑”。
他們非但沒有被欲望引誘,反而因為回憶起自己生活中的種種不幸,而對欲望產生了強烈的,生理性的厭惡。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完全不講道理的,流氓打法。
用魔法,對抗魔法?
不。
這是在用“生活”,對抗“魔法”。
金陽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他感覺,自己精心設計的,充滿了哲學思辨和藝術美感的地獄,被這群人,用一種極其粗暴的方式,給……降維打擊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被羞辱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他握緊了拳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