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灰的懷抱,沒有那么多溫柔的技巧,就是實打實的,用肌肉和骨骼,圈出了一片狹小的,卻堅不可摧的空間。
兩個女人在他懷里,一個無聲,一個嗚咽,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商大灰什么都沒說,只是把她們抱得更緊了。
白龍兄弟,你看見沒?
以后,你沒走完的路,俺背著你媳婦兒走。
你沒干完的仗,俺替你干。
你護不住的人,俺拿命護。
有俺在。
……
這場無聲的擁抱,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地獄的風,似乎也讀懂了這份沉重,悄悄地停了。
直到禮鐵祝睡醒了,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商大灰的肩膀。
“大灰,我也來跟白龍道個別。”
商大灰這才緩緩松開手。
商燕燕和姜小奴的眼睛都紅腫得像熟透的桃子,但她們沒有再崩潰,只是默默地站著,看著眼前這群同樣滿身狼狽,眼中寫滿悲傷的同伴。
沒有人說話。
在這種時候,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默哀,是凡人世界里最無用,卻也最真誠的儀式。
他們就這么站著,像一群被風雨打蔫了的莊稼,低著頭,對著那座簡陋的衣冠冢,也對著天上那顆剛剛亮起的,名叫【天龍座】的星星。
禮鐵祝是第一個抬起頭的。
他看著那顆星,腦子里卻全是姜白龍那張又帥又賤的臉。
他想起了剛進十二魔窟那會兒,大家還都是一盤散沙,互相看不順眼,姜白龍經常跟他搭話。
“哎,哥們兒,你這劍不錯啊。”姜白龍叼著根沒點燃的煙,歪著頭,用一種鑒寶大師的口吻點評他的〖勝利之劍〗,“就是吧,你這氣場差點意思。拿這么好的劍,得配上藐視一切的范兒,懂不?你得這么走道兒……”
說著,姜白龍就學著螃蟹,橫著走了兩步,下巴抬到天上去,用鼻孔看人。
“看見沒?這叫王霸之氣。走路帶風,眼神拉絲,方圓十里,母的都得腿軟。”
當時禮鐵祝覺得白龍不著調,這魔界十二魔窟之戰,估計指不上他啥。
可后來,在一次被惡魔圍攻,他為了救人耗盡了力氣,幾乎要被撕碎的時候,是姜白龍嗷嗷叫著沖了過來,用他那把【白化金鉤】硬生生在他身前鉤出了一片安全區。
戰斗結束后,姜白龍累得跟死狗一樣躺在地上,還不忘沖他擠眉弄眼。
“咋樣,鐵祝?哥這王霸之氣,夠不夠勁兒?剛才那幾個女惡魔看我的眼神,都快把我融化了。”
禮鐵祝看著他那張被熏得黢黑的臉,和嘴里吐出的黑煙,第一次覺得,這人雖然不著調,但……能處。
現在,那個教他怎么走路帶風的家伙,自己卻化成了風,再也看不見了。
禮鐵祝的眼眶一熱,他趕緊低下頭,從地上撿起了那個【龍口酒瓶】。
冰冷的瓶身,仿佛還帶著一絲余溫。
他摩挲著瓶口,輕聲說:“兄弟,你放心。你教我的王霸之氣,我還沒學會。等我學會了,我走到哪兒,都告訴別人,這是我哥們兒姜白龍教我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一圈圈的漣漪,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