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一個隊伍有八個人,通過一個關卡,需要犧牲三個人,才能保證剩下的五個人百分之百安全通過。那么,從最優解的角度來看,這三個人,是否應該主動犧牲?”
井星的瞳孔驟然緊縮。
來了!
誅心之論!
“這……這是電車難題的變種!”井星的聲音有些干澀。
“不,這不是電車難題。”沈聊搖了搖頭,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電車難題,是你作為第三方,選擇撞死一個,還是撞死五個。而現在,你是局中人。”
“你的選擇,關乎你自己的生死,也關乎整個團隊的存亡。”
“我……”井星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們換個說法。”沈聊的聲音,像手術刀一樣精準,“愛情,責任,道義,這些都可以被量化為變量。團隊的存亡,是最終的函數結果。”
“為了讓函數結果最優,剔除掉不穩定的、可能導致全盤崩潰的變量,是不是一種最理性的選擇?”
“商燕燕,是情感變量,不穩定。”
“龔衛,是沖動變量,不穩定。”
“而你,井星,”沈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靈魂,“你是一個邏輯變量。但你現在,也開始不穩定了。因為你產生了‘恐懼’和‘動搖’這種非理性情緒。”
“從‘大道’的層面來看,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是合理的。對嗎?”
井-星-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每一個字,都對。
每一個邏輯,都通。
這套理論,甚至比他自己信奉的那些哲學,還要純粹,還要……正確。
犧牲,在她的口中,不再是感性的奉獻,而是一種冷冰冰的、為了最優結果而進行的“成本優化”。
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漏洞。
可他媽的,這不對!
這絕對不對!
人命,怎么能是變量?感情,怎么能被量化?
他的理性和他的情感,在他的腦子里,掀起了一場核戰爭。
“你看,你已經陷入了邏輯的死循環。”
沈聊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那微笑里,帶著一絲憐憫,仿佛在看一個鉆進牛角尖出不來的學生。
“你無法說服你自己,也無法反駁我。”
“所以,你既不能前進,也無法后退。”
“你,將永遠被困在這里,直到你找到那個不存在的‘完美答案’。”
說完,沈聊的身影,漸漸淡去。
而井星,則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僵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瞳孔里,無數的公式、符號、哲學理論在瘋狂地閃爍、碰撞、湮滅。
他的大腦,成了一個過載的服務器,在瘋狂地運算著一個無解的難題。
當愛與責任、理性發生沖突,犧牲,到底是不是唯一的答案?
他沒有倒下。
他也沒有被石化。
他就那么站著,一動不動,變成了一座思考的雕像,一座被自己的邏輯困住的、活著的囚徒。
至此。
商燕燕,為情所困。
龔衛,為義獻身。
井星,為理所囚。
短短幾分鐘,隊伍減員三人。
活著的,只剩下禮鐵祝、商大灰、姜小奴、常青、黃北北。
五個人。
站在巨大的、純白的愛情迷宮里,看著前方那依舊深邃、未知的通道,和身后那三尊姿態各異、代表著三種絕路的雕像。
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像冰冷的海水,淹沒了每一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