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墳墓。
當這五個字從何畔西那張掛著標準微笑的嘴里吐出來時,像五把淬了毒的冰錐,精準地扎進了五個人的心臟。
禮鐵祝感覺腳下的泥沼又往下吸了一寸,那股混合著油煙、餿水和絕望的味兒,變本加厲地往他鼻孔里鉆。
他想罵娘。
這地獄的boss,一個比一個會裝逼。
前頭那幾個,要么是搞物欲橫流的,要么是搞文藝pua的,要么是搞精神傳銷的。
眼前這個,更絕。
他直接把所有虛頭巴腦的東西都撕了,把婚姻里最不堪、最瑣碎、最讓人窒息的那一面,濃縮成一灘爛泥,讓你結結實實地踩進去,感受一下什么叫“生活”。
“愛情的墳墓?”禮鐵祝咧了咧嘴,想擠出一個不屑的笑容,結果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直抽涼氣,“我說哥們兒,你這比喻有點老掉牙了啊。現在網上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升華……火葬場那個‘升華’。”
何畔西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他輕輕鼓了鼓掌,金絲眼鏡后的雙眼閃爍著看穿一切的、令人不爽的精光。
“說得好。”他贊許道,“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會有這種說法?”
“因為愛情是風花雪月,是看星星看月亮,是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它只需要兩個人,甚至連人都不是,只需要兩個靈魂的想象就夠了。”
“可婚姻是什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一點。
那片由賬單、成績單、催款單組成的枯樹林,無風自動,發出“嘩啦啦”的、如同催命符般的聲響。
“婚姻是馬桶誰來刷,襪子誰來洗,孩子發燒了誰半夜請假去掛號,過年回你家還是回我家。”
“婚姻是激情褪去后,你看著對方打嗝、放屁、挖鼻屎的臉,還能不能忍得下去。”
“婚姻是把你儂我儂的兩個人,丟進一臺名為‘現實’的絞肉機里,再把絞出來的、血肉模糊的一地雞毛,端上桌,問你們:還吃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眾人心底那層不愿觸碰的薄膜。
黃北北的臉都白了,她是個千金大小姐,別說刷馬桶,她連自己的襪子都沒洗過。何畔西描述的那些場景,對她來說比地獄酷刑還要恐怖一萬倍。
“你胡說!”她尖叫道,“婚姻也可以很美好的!可以像童話一樣!他會把我寵成公主,我什么都不用做,他會為我擺平一切!”
常青也皺起了眉頭,他雖然不像黃北北那么天真,但他對婚姻的期許同樣純粹。
“婚姻是兩個獨立靈魂的結合,是伙伴,是戰友。我們相敬如賓,互相扶持,共同進步。而不是你說的,一地雞毛。”他冷冷地反駁。
何畔西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那是一種混雜著憐憫和嘲諷的復雜表情,像是經驗豐富的老醫生,在看兩個堅信喝符水能治癌癥的病人。
“童話?伙伴?”他玩味地重復著這兩個詞,“多么美妙的幻想啊。”
“只可惜,對婚姻最大的傷害,往往就是這些……不切實際的期望。”
他打了個響指。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泥沼上空回蕩。
“那么,作為歡迎各位的禮物,就讓我……幫你們看看,你們親手編織的美夢,被現實的耳光抽醒時,會是什么樣子吧。”
““婚姻的背叛”!”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道無形的波紋,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從他身上擴散開來。
這波紋沒有顏色,沒有聲音,卻精準地繞過了禮鐵祝、商大灰和姜小奴,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瞬間籠罩了黃北北和常青!
“啊!”
黃北北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眼神瞬間變得迷茫而空洞。
常青則是身體一僵,如遭雷擊,平日里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駭然的神色。
兩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喂!你對他們做了什么!”禮鐵祝怒吼,掙扎著想從泥沼里沖過去,卻被那該死的吸力纏得更緊了。
“別急。”何畔西優雅地擺了擺手,像個正在導戲的導演,“好戲,才剛剛開始。”
……
黃北北的眼前,不再是惡臭的泥沼和枯敗的森林。
這里是她的夢。
一座粉色的、如同迪士尼動畫里走出來的城堡,陽光永遠是柔和的金色,空氣中飄著草莓蛋糕的甜香。
一個英俊得無可挑剔的男人,單膝跪在她面前,捧著鴿子蛋大的鉆戒,深情款款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