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咒音回蕩,缽盂猛地震顫起來,下一刻,其中驟然沖出兩道耀眼至極的白光,光華凝聚,扭曲,最終在半空中化作兩個森然無比的大字——“輪回”。
“轟——!”
兩個大字剛一成形,便開始急速膨脹,仿佛擁有無窮的重量,轉眼之間,那“輪回”二字便已化作山岳般巨大,橫亙在虛空之中,鎮壓天地,伴隨著這股威勢,一股森冷至極的陰風驟然卷起,呼嘯而來,夾雜著無數令人心悸的嗚咽哭嚎,那哭聲似乎來自無邊冥獄,充斥著無數不甘、痛苦與咒怨,仿佛無數孤魂野鬼在暗夜里爭相掙扎、撕吼。
洛豪只覺耳畔轟鳴,眼前的天地瞬息之間便模糊、扭曲,他明明立于青石板路上,卻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直接拽入了另一個世界,當他再度恢復清明時,眼前的景象已然大變。
他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立在一座荒涼的山神廟前,廟宇破敗殘舊,斑駁的石壁上爬滿青苔,殘破的瓦片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殿門半掩,仿佛隨時會倒塌,廟中香爐早已冷卻,供案上只有厚厚的一層灰塵,死氣沉沉,沒有半點人氣,唯有一股荒涼與陰森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讓人心頭發寒。
低頭一看,他的手中竟然多出了一塊黑漆漆的饅頭,那饅頭表面布滿裂紋,透著一股潮濕發霉的氣息,仿佛被丟棄了不知多少年,帶著令人作嘔的腐敗味,可奇怪的是,他的心中卻生出一種迫切的饑餓與渴望,甚至下意識地抬手,將饅頭送向嘴邊,就在饅頭即將觸及唇齒的一剎那,一股極為古怪的虛幻感驟然襲上心頭。
“啪——”
饅頭忽然憑空消失不見,緊接著,他的面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那老者須發花白,面容模糊,明明看不清具體的五官,卻偏偏給人一種詭異的親切與慈祥,他伸出一只枯槁的手,輕輕撫摸著洛豪的頭頂,動作溫和,聲音卻仿佛從九幽傳來,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緩緩開口,
“靈根一般,不過你若愿意,隨我去正陽劍宗做個煉丹童子,卻也足夠了……”
老者的話語在破敗的廟宇中久久回蕩,每一個字都如同帶著重量的鐵錘,直接敲擊在洛豪的識海之中,那聲音沒有絲毫的威壓,卻似乎蘊含著某種奇異的力量,像是要將他的靈魂從肉身中勾走,拖入那無邊的輪回深淵。
洛豪心神猛然一凜,幾乎在瞬息之間,體內的功法便下意識地自行運轉起來,‘混沌萬物決’仿佛察覺到外界那股詭異的侵蝕力量一般,主動流轉,浩瀚的真元如同汪洋大海般翻涌,將那股試圖侵入心神的陰冷氣息盡數吞沒。
隨著功法的運行,洛豪的意識逐漸清明,眼前那些虛幻的畫面如同一層層破碎的水紋般淡去,他很快便明白過來,這所謂的“輪回缽盂”,根本不是直接殺人的攻擊法寶,而是引動修士心魔的至陰之器,通過制造幻境、扭曲心智,從而讓對手陷入無盡輪回,最終神魂湮滅。
若是換了旁人,哪怕是一般的地仙,一旦陷入這種幻境,怕是都會在剎那間迷失心智,被迫在無邊的虛妄之中沉淪下去,再也無法醒來,可是——綠衫修士卻低估了他。
“可惜,你用錯人了。”
洛豪的眼底閃過一抹冷意,心中更是暗自冷笑,自己修煉的,正是‘混沌萬物決’,這門功法本就逆天,乃是以混沌衍生萬物,以萬物歸于混沌,循環不息,萬念不侵,在這浩瀚無垠的循環之中,心魔根本沒有立足之地,更何況,他常年呆在苦竹邊修煉。
在那里,渡劫時的劫雷鋪天蓋地,天威森嚴,他曾在無數次生死徘徊中磨礪意志,甚至連最普通的心魔劫都無法在他心頭生根半分,經歷過那般磨難的他,如今豈會懼怕一個區區依靠外物激發出來的幻境?
若不是因為這‘輪回缽盂’形成的幻陣過于突兀,強行將他的意識裹挾進去,讓他心神瞬間受到了干擾,他甚至連最初的那一絲恍惚念頭都不會出現。
想到這里,洛豪眼神徹底冷冽下來,心海之中,‘混沌萬物決’運轉得愈發猛烈,浩蕩的真元化作滾滾潮流,將虛幻中殘存的陰影和低語徹底碾碎,幻境中的破敗山神廟頃刻間支離破碎,灰袍老者與那虛假的慈祥笑容盡皆粉碎成齏粉,消散于無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