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周圍,稀稀拉拉地坐著百余人,其中只有六七個是金鐘寺的僧人,其余的絕大多數是身著一刀門服飾的修士,而讓洛豪微微詫異的是,這些一刀門弟子竟以女修居多,一個個臉色同樣蒼白,衣衫襤褸,神識和真元都消耗到極致,氣息搖搖欲墜。
如此一來,千鐘和尚竟硬生生被一群女修圍在中央,場面頗為古怪,若換做平日里,他定要笑上幾句,說一句“老和尚艷福不淺”,只是此刻見到他們這般虛弱的模樣,洛豪心里也只能暗自搖頭。
很顯然,他們所有人幾乎把最后的真元和神識都用來催動這口大佛鐘了,大佛鐘乃是金鐘寺的護寺之寶,且是一件下品仙器,并非任何人可以單獨煉化掌控,眾人只能以合力相持,以精血和神識為燃料強行支撐,若非如此,他們怕早就在無邊食靈蟲潮中化作白骨。
千鐘和尚見到洛豪的身影,渾濁的眼睛里終于透出一絲光亮,他艱難地合十雙手,聲音嘶啞而低沉,
“阿彌陀佛……多謝洛城主相救之恩。老衲慚愧,本以為能憑己力守住片刻,哪知那食靈蟲竟如無窮無盡之潮,連片刻都未能抵住。若非護寺之寶,大佛鐘撐持至今,恐怕早已……唉。”
他說到這里,長嘆一聲,胸膛劇烈起伏,言語中滿是愧疚與自責。
緊接著,他聲音放輕,卻更顯沉重,
“洛城主神功蓋世,強大的法術之威直破蒼穹,若非親眼所見,老衲幾乎不敢相信人世間竟真有如此手段。此番得你相助,我金鐘寺與一刀門皆欠你天大人情。只是……老衲心中難安。”
他再次接連嘆息,那聲音仿佛承載了數十年的沉重,洛豪心知其意,和尚嘆息的,一方面是為大佛鐘被啃噬得坑坑洼洼,幾乎毀去;另一方面,則是為金鐘寺中無人能堪此重任,自家弟子遠不及洛豪這般卓絕,心境難免落寞。
大佛鐘內,那些一刀門弟子在恢復片刻后,也逐漸掙扎著站起,面帶感激地走向洛豪,她們雖然神識消耗殆盡,氣息虛浮,卻仍不顧自身虛弱,齊齊施禮,聲音微弱卻誠摯,
“多謝洛城主出手相救,若無你在,今日一刀門怕早已……”
她們聲音顫抖,眼神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敬畏與感激,畢竟,她們身在大佛鐘中,雖然沒有能力掀開鐘體,但卻能用神識探查到外界的慘烈戰況,那一道藍色的太陽橫空,億萬食靈蟲如煙霧般蒸騰消散的畫面,她們都親眼“看”見了,那已超出她們想象,甚至超出修真界常理,此刻,再望向眼前的洛豪,心中唯有兩個字:神人。
洛豪施展的神火九日,宛如從天外傾瀉而下的一輪赤陽,熾烈無比,光焰席卷九天十地,瞬息間便將無數食靈蟲化作虛無,那一刻,天地間仿佛只有他一人獨立蒼穹,火光橫貫虛空,威勢浩蕩,讓所有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修士心神俱顫。
那種凌厲至極、超脫凡俗的力量,徹底擊碎了人們心中最后一絲懷疑,誰人還能質疑?誰人敢再置喙?此時此刻,所有修士都明白,當年洛豪連斬十二名化仙修士絕非虛言,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而眼前的事實更說明,洛豪一個人所爆發出來的力量,已經足以與數百化仙修士相抗衡,甚至就算數百化仙齊聚,也未必能做到將這無邊無際的蟲潮,瞬間斬盡殺絕。
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洛豪神色平靜,仿佛剛才那震撼九天的一擊,只是隨手一施,他抬手一揮,取出了一批療傷丹藥,遞給了身邊的鮑聰穎,淡淡吩咐她分發下去。
鮑聰穎手捧玉瓶,神色微紅,卻不敢遲疑,立刻小心翼翼地將丹藥一粒粒遞到虛弱的修士手中,那些一刀門的弟子們接過丹藥,眼中都流露出感激之色。
她們心中幾乎同時浮現出一個念頭:這位洛城主,竟將珍貴丹藥交由這個女修來分發,可見兩人關系非同一般,于是,在沒有任何解釋的情況下,許多人心中自然而然地將鮑聰穎當作了洛豪的雙修道侶,感激之余,她們目光中更添幾分敬重,甚至是隱隱的羨慕,能與這樣一位蓋世人物并肩而立,若真是道侶,豈非一生無憾?
鮑聰穎心中卻滿是復雜,她明白這些誤解自己無法澄清,她本也想開口解釋,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她心里十分清楚,就算自己再如何仰慕洛豪,也不可能與他結為道侶,洛豪所站的位置,太高,太遠,宛如天上日月,而她,不過是一介追隨在旁的女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