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老戴暗暗倒吸冷氣,外甥的政治目光……真的不差啊!
他不禁又想起雙十二的時候,那時候正是外甥力主自己要以大隊長的安危為首要考慮,最終讓自己在事后收益爆表。
老戴不禁問:“你一開始就是沖著他去的?”
張安平苦笑:“怎么可能?我一開始只是以為是剜一點腐肉而已,可沒想到根子上爛透了,我想置身事外的,您將我帶來重慶,雖然有懲處我的意味,但我也明白您是想為我鋪路。”
“我又怎么愿意讓您的好意付之東流?”
“可是……可是我真的真的忍不住啊!”
張安平掏心掏肺的道:
“他沒有直接參與,但卻對這一切熟視無睹,甚至還心安理得的接受這種流著血的民脂民膏——一想到我來重慶時候家家掛白戶戶披麻,我就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老戴厲聲呵斥:“放屁!”
張安平住嘴,但倔強的神色卻依然保持。
看著張安平的表情,戴春風怒道:“我看你就是冥頑不靈!”
“出去——給我出去!”
“是,局座。”
張安平轉身離開,轉過頭的一剎那,一抹笑意從嘴角一閃而沒。
隨著房門的關閉,老戴臉上的怒氣也為之消散。
“這混小子……”
他無可奈何的搖頭。
但不可否認,張安平剛才的話說動了他,他確確實實心動了。
一個機構的權力有多大,不取決于成立之初劃定的權利范圍,而是根據自身的影響力來決定的。
如果將劉從防司逼走,那軍統的聲威必然更上一層樓。
而張安平,現在就握著這樣的一柄尚方寶劍!
“有搞頭啊……”
老戴再三思索后終于決定放手任外甥去施為——他之所以這般決定,是因為外甥的主意太正了,他知道無論自己如何阻攔,外甥“殺雞儆猴、殺猴儆猴”的主意是不會改變的。
除非將外甥從這個調查組調走,但如此一來,受損的不僅是外甥,還有軍統的威勢。
所以,他決意以外甥為棋子,下這一盤棋。
之所以說是以張安平為棋子,是因為從這件事張安平的表現中,戴春風意識到了一件事:
外甥現在終究是太年輕了,年輕氣盛,盡管相比淞滬會戰之際有了很大的進步,學會了妥協,但性子還是太剛強了。
得讓外甥學會更多的妥協,而不是一味的剛強,否則他未來即便執掌軍統,也會因為剛強的性子而吃大虧。
【劉司令啊劉司令,你被逼走了,我外甥到時候也會被逼走,到時候你也不能記恨我不是?】
老戴露出一抹笑意,他戴春風不過是一名少將,是個人都以特務機構不能權力肆無忌憚的擴充為由來壓著自己的晉升,可我這個少將,威勢如何接下來你們就知道了!
……
還是軍統局本部。
張貫夫摁住張安平伸過來的手,示意張安平坐著,他則將暖瓶拎過去,在張安平起身的動作中,為自己的兒子倒了杯水。
張安平沒敢享受老爺子倒的水,而是小心翼翼道:“爸,有話您就說吧,您這樣……我心里慌啊!”
張貫夫嘆息道:“我這大半輩子,信奉的是與人為善。”
“你呢,做事又剛又強,誒……”
張安平凝視著父親:“您也覺得我做的不妥嗎?”
張貫夫卻搖頭:
“不是。”
“我只是想告訴你,做事也好、做人也罷,總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長大了,我也沒什么可教育你的,只是想告誡你,這人一輩子……剛強也好、與人和善也罷,總之要無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