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這般說,是因為眼下本就是極敏感的時候——王天風想要岑痷衍,想要將綁匪悉數一網打盡,這沒錯,但這個時間錯了!
有跟綁匪合作的事實存在,就已經是褲襠里進黃泥的事了。
偏偏綁匪手里還有岑痷衍這個軍統叛徒。
到時候岑痷衍被拿下,曾經的事又會被掀出來,前有褲襠進黃泥,后又有張安平父子舉薦的人是共黨——唐宗、毛仁鳳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嗎
兩人剛才的對話中,談及的王天風在乎的是軍統利益,就是這個緣由。
而這,也是張安平為什么要親自下場的緣由。
他扛得住,王天風未必扛得住。
王天風知道后果嗎
肯定知道!
但王天風并不在乎,他只在乎軍統的利益,他想拔掉岑庵衍在軍統的情報網,想要給戴春風一個交代——哪怕是以他王天風的命作為代價!
其實鄭翊并不在乎這些。
她相信即便是唐宗毛仁鳳再次找抽,張安平依然能應付過來。
智斗、政斗,從來都是張安平擅長的。
她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她看得出來,張安平現在痛苦的地方:
他痛苦于要親自為曾經的兄弟去“送行”。
鄭翊跟在張安平身邊很久了,所以她太了解張安平了。
她知道張安平不愿意舍棄任何一個在抗戰中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怕這些人都不是他的嫡系。
這些綁匪,在張安平的眼中,依然是軍統的兄弟,所以張安平寧可高壓逼迫他們跑路,也不想拿下他們。
但現在,為了王天風,張安平不得不入局去算計他們——鄭翊看到了張安平心里的苦,才說出了這番話。
張安平卻失笑道:“你啊,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毛齊五也好,唐乃建也罷,他們倆要真的拿我有轍,就不會一次次的被摁著摩擦了!哈哈……”
張安平笑的有些“猖狂”,但這種難得一見的霸氣卻讓鄭翊癡了。
“你就別怨天風了——他啊,也難。”
“我也是有感而發,行了,你先出去休息吧,我一個人靜靜。”
鄭翊慌忙的垂首掩飾剛才的失態,她知道說不動張安平,只好收拾碗筷離開,離開辦公室關門的瞬間,她看到張安平臉上的笑意隱去,看到陰郁爬滿了張安平的臉,也看到了張安平伸手去摁住了心口。
這一幕讓鄭翊不由渾身疼的要命。
雙手要沾染自己兄弟的血,區座,一定……很難受吧!
鄭翊一個人呆在秘書室中,滿腦子都是張安平捂住心口的畫面——她心疼的要命,區座不在乎政斗,但他在乎那些抗戰中流過血的兄弟啊!
辦公室中,張安平輕輕的將手放下,目光中有一抹難以言說的……羞恥感。
嗯,羞恥感。
原因很簡單,他剛才從頭到尾,都在演。
目的很簡單也很無恥,他要利用鄭翊去做一件一定會被王天風察覺并揪出來的事。
這一晚,他都在演。
辦公室里的燈亮了一宿,從不抽煙的他,這一晚,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
……
早晨八點,保密局上班之際,伍立偉也如數月之前一般,出現在了原軍統的局本部,現在的保密局重慶站本部。
相比于昨天他來保密局的時候,今天的伍立偉,心情格外的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