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地下室門打開。
手里的【事件卡】徹底灼燒,一片灰燼飄飄搖搖,落在地面,被踏進地下室的白樸一腳踩碎。
沒有停頓,沒有害怕。
撕啦——
白樸將自己身上的皮剝下。
血肉相間的手牽著有皮無實的手,仿佛兩個搭配多年的舞伴,在這醉人的鋼琴聲中翩翩起舞。
地下室最中央,本應安放著各家各戶電表的位置,如今空空蕩蕩,只有一架宛如沉睡的黑曜石方碑的鋼琴放在那里。
一抹聚光燈從鋼琴正上方照耀。
十只手指在黑白鍵上方躍動,時而追逐嬉戲,時而纏綿共舞,如蜻蜓點水,編織出細膩而綿長的旋律線。
良久,一曲結束。
皮白樸和肉白樸的舞蹈正好在音樂的最后一拍收尾,仿佛早已排練了無數遍。
短暫停頓后。
白樸的四只手同時鼓掌,夸贊:
“真是美妙的曲子!”
這不是在故意討好,和萬界詭域熱歌榜上的《扔泥巴》相比,這首曲子無論是編曲還是情感亦或是彈奏水平,都達到殿堂級別音樂家水平。
最重要的是,曲子里流淌出的那股婉轉的思念憂愁、不得志的憤慨、何去何從的擔憂和悲哀的無力,簡直將彈奏者的真實身份寫在臉上!
哦,雖然彈奏的這個人,沒有臉。
也沒有腦袋,沒有脖子,沒有胸膛,沒有腿,只有十個手指和兩個只有半截的腳掌,對了,手指還是分開的那種。
地下室最中央的鋼琴扭了扭,里面的部件分解,掰折,翻轉,扭曲,以一種人類肉眼無法理解的方式,再度組成,構成一個人的身軀。
十指和腳掌歸位,一個渾身赤裸女人出現在聚光燈下。
女人頭發是和琴蓋一樣的棕色,腰腹部還有尚未完全消退的鍵位痕跡,五官平平無奇,不過臉上沒有皺紋,大約剛剛滿十八歲的年齡。
看向白樸,眼睛里滿是遺憾:
“沒想到,萬界詭域竟然還有這么懂音樂的人。”
剛才的前半段音樂,是這個男人在配合她的曲子韻律,但后半段,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她跟隨這個男人的舞蹈節奏,甚至,使得她不得不將這首日日夜夜反復彈奏的曲子,臨時更改幾個音調,來更好的適配。
最終,反倒是更改后的曲子,更能代表她的心意。
怎么可能!
萬界詭域大家都在爭搶「π」因子,怎么會有人和她一樣傻,將有限的生命沉浸在音樂里,當初,正是因為她不務正業沉迷音樂,這才連訓練課程都沒結束,剛滿十八歲就被強制投放到了萬界詭域啊!
女人好奇走近,雙手不自覺在白樸臉上摩挲:
“看你的年紀,應該四十歲左右吧?你學了多久音樂?如果能早點遇見你該多好……”
白樸罕見的沒有砍斷女人的手,任由其在自己臉上撫摸。
砍了也沒用。
這里是女人的特殊空間,他能感覺到,哪怕砍斷雙臂,女人也會瞬間生長出來,自從進入地下室后,這一片特殊空間,就由女人隨心意支配,類似于領主級的領域。
副本還真是好算計。
一個個事件,是一個單獨的領域,相當于副本里安排了無數個領主級。
考慮到副本設計底層邏輯“必須有活路”這一條,事件必然也是有活路的,只不過……活路的寬窄,似乎由事件boss說了算。
類似于教育局下達“給學生減負”文件,老師沒有布置具體作業,只是告訴學生說你們回家要自己多復習多背誦,明天上課抽查,背不出來的要被罰站,甚至連背誦的范圍也沒劃,看似減負,實際上,比之前任務量更多了!
副本將部分權限釋放出去,由boss們主導事件是否通關,實際上,boss們在副本里的待遇還不是由副本掌控者決定?
純純變相增加玩家們的通關難度!
臉頰的那雙手冰涼沉重,宛如鐵石,白樸注視著女人的雙眼:
“你在這里多久了?”
“多久......”女人目露思索:“我也不知道,這里的時間每次副本結束就會重置,我取代上一個人在這里茍延殘喘,經過過106次副本開啟——”
“取代上一個人?”
“嗯,所有死在這里的人,會有一次在副本內變成怪物的機會,每次副本結束,根據設計事件通關率高低排名,通關率越低,排名越高,只有排名前50%的人能繼續活下去,雖然是以這種不人不鬼的方式,排名后50%的人會被徹底銷毀。”
“106次副本,每次一個月,大約九年,你可能還真有機會認識我。”
女人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