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沸散那濃烈而苦澀的味道,如同一股洶涌的洪流,迅速地彌漫過整個庭院,仿佛要將每一寸空氣都浸染其中。
一只活生生的肥壯綿羊,此刻正被緊緊地束縛在那張由堅硬柏木打造而成的灸床之上,它似乎預感到即將到來的痛苦,不斷發出低沉的咩咩聲。
英子小心翼翼地點燃了一顆猶如雀卵般大小的艾炷,微弱的火星在空氣中閃爍著,時隱時現,與羊背上方的肺俞穴相距不過區區三寸之遙。
正當眾人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這一幕時,突然間,劉老先生面色一沉,猛地掀開覆蓋在羊腹上的那層雪白絨毛,大聲呵斥道:“錯了!這里才是足陽明胃經的伏兔穴!”
一旁的阿竹聽聞此言,頓時驚愕得瞪大了雙眼。他昨天還在苦苦背誦那些錯綜復雜的經絡圖譜,可如今面對眼前真實的場景,腦海中的記憶卻如同破碎的鏡子一般,瞬間化作無數凌亂的碎片,讓他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從西邊的走廊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啜泣聲。原來,藥童小七在給另一只羊施灸時,不小心扎偏了三陰交穴位,受到驚嚇的羊兒奮力掙扎,竟然用粗壯有力的羊蹄一下子踹翻了放置在旁邊的灸盒。
熾熱的艾灰四處飛揚,場面一度變得十分混亂。
劉老先生見狀,面無表情地彎下腰去,撿起那根依舊滾燙的艾條,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冷笑:“連這頭羊都知道你學藝不精,難道你自己心里就沒點數嗎?”這艾灰敷你膝眼穴正合適。"少年哆嗦著捧起灰燼,忽覺刺痛處涌起暖流——竟真是消腫良方。
烈日高懸,陽光如火焰般炙烤著大地,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點燃。就在這日頭最為毒辣的時候,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慧養堂那扇陳舊的木門驟然被撞開。
慧養堂的伙計們手忙腳亂地攙扶著一個面色發紫、氣息急促的貨郎沖了進來,嘴里還不停地喊著:“急黃癥!這位大哥晨起就開始嘔吐黑水啦!”
此時,英子早已手持銀針站在了一旁,正準備出手施救。然而,她剛欲下針,卻只見劉老先生手中的教鞭猛地一橫,攔住了她的動作。
劉老先生一臉嚴肅地說道:“此刻尚未到申時,人體的膽經尚未旺盛起來,現在放血并非最佳時機。”說著,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病人的耳后部位,繼續道:“先針刺翳風穴以開竅醒神,再從舌下的金津玉液兩處穴位放出三滴血來。”
一旁的阿竹聽令后,顫抖著手拿著針尖緩緩伸向病人口中的舌苔。可就在這時,原本安靜的貨郎突然身體一陣劇烈抽搐,情況瞬間變得危急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英子眼疾手快地一把奪過阿竹手中的砭石針,毫不猶豫地朝著貨郎的人中狠狠刺去,并厲聲喝道:“阿竹,趕快按住他的合谷穴!”
阿竹聞言,心中一緊,趕忙伸手過去,將自己的掌心貼到貨郎的皮膚上。就在那一剎那,阿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三個月前的一幕場景——當時他也曾這樣用手掌按壓一只溫順的活羊身上相同的位置。思緒一閃而過,阿竹的手指準確無誤地扣住了貨郎虎口處微微隆起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