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輕,卻在寂靜的殿內清晰可聞。獨孤帝坐在龍案后,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目光晦暗不明。
\"你要朕如何做主?\"皇帝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
青鸞抬起頭,異色雙瞳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柳世安殺我生身父母,欺我二十載,此仇不共戴天。\"她頓了頓,齒間擠出淬了毒般的字句,\"求陛下下旨,處決柳家父子。\"
最后一句話落下時,一滴淚砸在金磚上,暈開深色的痕跡。那不是軟弱,而是二十年錯付的恨意凝結成的血淚。
獨孤帝微微傾身,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陰影:\"你可知道柳世安官居一品,門生故吏遍布朝野?他的長子柳明德掌禁軍兵權,次子柳承煜是北境守將。\"皇帝輕笑一聲,\"朕憑什么為你冒這個險?\"
青鸞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滲出。她想起柳世安教導她殺人技巧時說的話:\"記住,要一擊斃命,不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臣女有證據。\"她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本賬冊,\"這是柳世安勾結北狄、私吞軍餉的密賬,足以定他叛國之罪。\"
獨孤帝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接過賬冊翻看。青鸞繼續道:\"至于柳明德,他在禁軍中結黨營私,暗中調換皇城守衛。三日后子時,他會借巡防之名打開玄武門——\"
\"讓北狄死士入宮行刺。\"獨孤帝冷冷接上她的話,眼中寒光乍現,\"朕早已知曉。所以今早把他們父子放回家了,看他們三日后有何動作?\"
青鸞瞳孔微縮。原來皇帝什么都知道,今日這場對話,不過是試探她的立場。
\"陛下圣明。\"她重重叩首,\"臣女愿為陛下手中利刃,誅殺柳家滿門。\"
獨孤帝忽然大笑,笑聲中卻無半點歡愉:\"好一個利刃!柳世安培養你二十年,到頭來這把刀卻要插進他自己的心口。\"
他起身走到青鸞面前,龍袍下擺掃過她的指尖,\"朕可以下旨,但需要你的配合。\"
青鸞仰頭,看見皇帝眼中閃爍的算計。她忽然明白,自己不過是這盤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但只要能報仇,做棋子又何妨?
\"臣女萬死不辭。\"
青鸞握緊令牌,白玉邊緣割破她的手掌,鮮血染紅了上面的龍紋。
這痛楚讓她清醒——從今日起,她不再是柳家的刀,而是索命的無常。
\"臣女還有一事相求。\"她直視皇帝的眼睛,\"柳世安的命,請留給臣女親手了結。\"
獨孤帝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準了。\"
窗外驚雷炸響,初夏的第一場暴雨傾盆而下。青鸞走出宮門時,雨水沖刷著她臉上的血跡。她望向柳府方向,異色雙瞳中倒映著閃電的光芒。
二十年養育之恩?不過是血海深仇的偽裝。那些教她讀書習武的日夜,那些看似慈愛的叮嚀,全都是為了將她打磨成一把沒有自我、只聽命于柳家的兇器。
雨幕中,青鸞無聲地笑了。柳世安教會她殺人,卻忘了教她——刀,也是會反噬的。
雨中的柳府朱門半掩,檐下燈籠早已熄滅。柳世安的馬車碾過積水停在門前時,竟無一人出來相迎。
\"怎么回事?\"柳明德躍下馬背,劍眉緊蹙。雨水順著他的鐵甲流下,在腳邊匯成渾濁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