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因為傷心過度,喝了安神湯,已經歇息了。”宇文瓊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堅定。
車輪緩緩地碾過青石板,發出清脆的聲響。宇文瓊蜷縮在車篷內,透過那狹小的縫隙,默默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蕭府。
那朱紅色的大門,那高高的院墻,那熟悉的一切,都在她的視線中慢慢消失。
蕭謹騰走了以后,她從未獨自踏出府門半步。府中的生活雖然平靜,但卻像一潭死水,讓她感到窒息。
而如今,她終于鼓起勇氣,邁出了這一步,以這樣的裝扮,混跡于市井之中。
她的心跳得厲害,仿佛要沖破胸腔一般。手心也不知何時開始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濕漉漉的,讓她有些不舒服。
“夫人……不,姑娘,”駕車的阿吉似乎察覺到了宇文瓊的緊張,他壓低聲音說道,“前面就是西市了,醉仙樓在后巷,車是進不去的。”\"
宇文瓊深吸一口氣,掀簾下車。撲面而來的市井氣息讓她一怔——烤胡餅的焦香、魚腥味、馬糞味,還有人群嘈雜的喧嚷,這些在轎子里永遠聞不到的生音氣味,此刻如此真實地包圍著她。
\"姑娘跟緊我。\"阿吉裝作尋常小廝模樣,引著她穿行在人群中。
宇文瓊低著頭,卻忍不住偷眼打量四周。
叫賣的貨郎、雜耍的藝人、討價還價的婦人...這些曾在詩詞中讀到的\"黎民百姓\",此刻活生生地在她眼前。一
個醉漢踉蹌著撞到她肩頭,濃烈的酒氣熏得她倒退半步。
\"小娘子生得俊啊...\"醉漢瞇著眼湊近。
阿吉一把將宇文瓊護在身后:\"我家小姐可是城南蘇繡坊的!\"他故意亮出腰間木牌,那醉漢見了竟悻悻退開。
\"那是...\"宇文瓊小聲問。
\"江湖上的規矩,\"阿吉低聲道,\"蘇掌柜的名號在這一帶吃得開。\"
轉過幾條幽暗的巷子,一座三層木樓赫然眼前。朱漆匾額上\"醉仙樓\"三字龍飛鳳舞,檐下燈籠在暮色中泛著曖昧的紅光。
門口幾個粗壯漢子正拎著酒壇進進出出,腰間隱約可見兵刃的輪廓。
宇文瓊喉嚨發緊。這哪里是什么繡莊布坊?分明是龍潭虎穴!
\"姑娘別怕,\"阿吉安慰道,\"以前蕭將軍每月十五都來這兒聽曲兒。\"
夫君會來這種地方?宇文瓊心頭掠過一絲異樣,隨即暗笑自己迂腐。
丈夫當然不只是來聽曲的——他是來經營這張看不見的網,這張如今可能要救她性命的網。
阿吉與門口守衛耳語幾句,對方狐疑地打量宇文瓊幾眼,終于放行。
樓內喧囂撲面而來,觥籌交錯間,宇文瓊看見形形色色的面孔——商人、鏢師、甚至有幾個穿著低級官服的。
他們摟著濃妝艷抹的女子,大聲談笑,全然不知一場政治風暴正在京城醞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