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瓜州之后,再往東就是肅州了,肅州和瓜州的距離,比起伊州到瓜州來近不了多少。
而且沙州、瓜州新下,城內殘破,人口稀少,根本無法為大軍提供持續補給。
而下一個目標肅州,還在更遙遠的東方。
所以頡于伽斯明白,不管他愿不愿意,這次東征只能到此為止了。
縱有萬般不甘,他也清楚,繼續前進,一旦糧盡,或被吐蕃援軍截斷歸路,等待回鶻大軍的將是滅頂之災。
當然,還有一個他無法忽視的原因,就是他的親信,又帶來牙帳的密信。
新可汗繼位后,權力格局并未穩固,雖然他這位手握重兵在外的大相,通過對吐蕃的戰爭轉移了矛盾。
但由于在外征戰,這段時間都不在牙帳,他已經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
若久戰不歸,或是損兵折將太多,回去后恐地位不保。
種種考量之下,頡于伽斯決定收兵了。
既然沒辦法去打肅州,那么停在瓜州也不是什么好事兒,要是被吐蕃斷了糧道,那他們可就危險了。
反正這次出來主要目的,就是打一波吐蕃,就是為了轉移國內矛盾,順便給自己報仇的,既然仇已經報了一半兒,那么也該回去了。
因為林昊的影響,頡于伽斯并沒有像歷史上那樣更換回鶻的可汗,新可汗繼位之后免不了要進行一番權力斗爭,自己這次出戰大勝而歸,剛好攜大勝之勢回去爭奪一番。
頡于伽斯做出了決定,便立即找到林昊。
“大都督!”他的聲音帶著疲憊說道:
“目前瓜州已下,吐蕃銳氣已挫,然我軍損耗頗大,糧道維艱,東進肅州,恐力有未逮。”
林昊聞言,自然明白對方的處境和顧慮,同樣清楚聯軍已至極限,于是緩緩點頭說道:
“大相所言甚是,其實能復沙、瓜二州,已是大勝,確該穩扎穩打。”
“既如此,某便先引軍返回牙帳!”頡于伽斯見狀,伸出大手道:
“待到明年草長馬肥之時,你我再合兵一處,共討葛邏祿,先除了背后這根刺,再來收拾吐蕃不遲!”
“好!如此便一言為定!”林昊也伸出右手,與頡于伽斯重重擊掌立約。
上次擊敗回鶻和大唐聯軍,攻下北庭都護府的可不只有回鶻和沙陀人,還有白服突厥與葛邏祿。
這次他們擊敗了突厥,收復了沙陀人,那么下次肯定要去找葛邏祿人的麻煩。
要不然在自己背后留著個敵人,誰敢放心大膽的東征?
要是自己領兵打到甘州、涼州,眼看著就要和大唐聯系上了,葛邏祿人卻從西域發兵,抄了自己的后路,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此患不除,大軍東征時確實難以安心。
看著回鶻大軍浩浩蕩蕩北返的身影,楊襲古站在瓜州城頭,久久不語,最終化作一聲長嘆道:
“哎!可惜了啊!眼看涼、甘二州在望,卻~!”
林昊走到他身邊,語氣平靜的說道:
“楊都護何必嘆息,河西七州(涼、甘、肅、瓜、沙、伊、西),如今西州、伊州、沙州、瓜州已在我手。”
“不過數月時間便有此成績,已是天佑大唐,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消化所得,穩固根基,來日方長。”
“某家明白,只是心有不甘啊!”楊襲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只是情感上難以完全釋懷:
“我大唐的土地,多在吐蕃人手中停留一日,本都護就不能安心一日!”
“每每想到我大唐子民,仍在吐蕃鐵蹄之下煎熬,身著胡服,習說胡語,心中便如刀絞一般,恨不能即刻揮師東進,光復全部失地!”
說著他望向東方,仿佛能聽到淪陷區百姓的哀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