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千騎大部的少族長,淪落成為卑賤奴隸的這些年。
鐵木阿骨打逐漸忘掉了曾經的驕傲,也荒廢了曾經引以為傲的武道修行。
不過也開始漸漸學會了如何活下來。
就像那會兒面對乞顏鴻業那個蠢貨的鞭打,他在第一時間選擇了抱著頭蜷縮起身子。
而不是頭鐵地站起身反抗。
因為那樣的話,必死無疑。
再到后來那些渾身穿著黑色甲胄的騎軍,呼嘯而至的時候。
他同樣也沒有選擇轉身就逃。
而是直接就近找個干草堆鉆了進去,然后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們開始殺人。
看著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乞顏部貴種,有如牲口一樣被人宰殺
鐵木阿骨打很難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痛快
比痛快還要再快樂一點。
畢竟還有什么比親眼看著仇敵,在自己面前被屠戮被毀滅,更快樂的事情呢
鐵木阿骨打有點想笑,卻又怕引起那些黑甲鐵騎的注意。
只能硬生生地憋著,著實有點兒難受。
直到他看到那道被數名騎士簇擁著走出來的雍人將軍。
當對方被面甲遮蔽的雙眼視線,掃過自己這個方向的時候。
鐵木阿骨打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甚至就連心臟都有那一瞬間都似乎忘了跳動。
太可怕了
可怕到就連當初被鐵木阿骨打視為神明的阿爸,怕是比不上對方。
要知道他阿爸,當初鐵木部的族長,也是一位天門境的大宗師
但阿爸當年給他的感覺,卻遠遠沒有這種一眼過去便足以讓人窒息的巨大壓迫感。
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也恰恰證明了他的判斷。
那個乞顏部的獨臂老狗,雖然平日里看起來和善,甚至不少乞顏部的笨蛋都看不起他。
可鐵木阿骨打卻深深知道這條老狗的可怕與狠辣。
因為當初屠滅整個鐵木部的人,其中就有他
鐵木阿骨打親眼看到他以一己之力,殺害了無數鐵木部的族人
所以鐵木阿骨打一直很怕他
只是就是這樣一個讓鐵木阿骨打無數次午夜驚醒的可怕人物。
竟然在那雍人將軍面前,連一刀都沒有撐住。
整個人就好像一條被人隨意一腳踢開的老狗一般,狼狽而滑稽。
鐵木阿骨打承認自己那一刻,沒有忍住地笑了。
然后他就看到那位雍人將士往自己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不過對方似乎并沒有在意他。
畢竟誰會去在意一只躲在干草堆里蠕動的螻蟻呢
而鐵木阿骨打在那一刻似乎也忘了害怕。
甚至隱隱有了一種極為安心的感覺。
或許他在潛意識里,已經將對方視作拯救自己,以及替自己族人報仇的英雄了吧
所以在那些乞顏部的蠢貨,一個個跪著爬到那位雍人將軍面前的時候。
鐵木阿骨打幾乎是下意識地也從草堆里爬了出來。
而后學著那些蠢貨的樣子,飛快地往那位雍人將軍的馬蹄下爬去。
嗯,他想魚目混珠。
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這一身破碎的皮裘,混在一眾乞顏部貴種之中是多么的顯眼。
多么的好笑。
最起碼韓紹就被眼前這個小蠻狗給逗樂了。
于是才有了先前的那一番對話。
再次打量了這小蠻狗一眼后,韓紹沒有去問他這一口還算流利的雍語是怎么來的。
因為他討厭再聽到那些不想聽到的故事。
今天殺的人,已經夠多了。
就暫且做一個陽光的人吧。
所以韓紹順手一撥,臺吉腰間的那柄彎刀,便噗嗤一聲插在了鐵木阿骨打面前的方寸之地。
見這小蠻狗也不害怕,頓時饒有興致道。
“倒是有幾分膽色。”
韓紹看著他,又指著旁邊那些猶自驚魂未定的乞顏部少年。
“你剛剛說,你是個好奴,比這些廢物強”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證明給我看。”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
韓紹說到這里,話音微微一頓,語調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