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陌生的侯爵封號,柳岳明顯愣了一下。
可考慮到眼前這人只是一道神念降下,便可視元神境真人為螻蟻,這樣的存在自然不可能會無聊到誆騙他一個小小的先天宗師。
于是趕忙上前拜見道。
“卑職柳岳,見過冠軍侯剛剛失禮之處,還望冠軍侯海涵”
幾日前,柳岳堪合過歸義營的身份。
知道他們是歸屬于鎮遼軍旗下的一支奴兒軍。
可對于他們真正的主人,卻是知之不多。
不過第一次面對如此大人物,柳岳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
只是就在他還準備說什么的時候,韓紹卻是擺擺手道。
“無事,不知者不罪。”
說著,目光掃過一眾死傷慘重的烽堡戍卒,直接吩咐道。
“罷了,本侯看你們這個樣子,這烽堡也沒辦法守了,撤了吧。”
聽到韓紹這話,柳岳先是一怔,而后趕忙道。
“這怎么行且不說戍卒們,戍期未滿。”
“單說這草原之上,要是沒有咱們戍守,豈不是任由蠻狗肆虐”
這話說完,倒是輪到韓紹愣了一下了。
這小小烽帥倒是有點意思啊。
韓紹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你不怕死”
死
誰不怕
但他更怕去歲定北、廊居兩城的慘事重演。
他區區一個先天宗師,麾下僅剩的這百余戍卒,雖然肯定擋不住蠻狗南下。
但只要能在蠻狗南下時,點燃一縷烽火狼煙,讓身后的故土多一些備戰的時間,便是他們這處烽堡存在的最大意義所在。
柳岳本想跟眼前這位當朝冠軍侯,義正言辭一番。
可瞥一眼身邊劫后余生,幾乎人人受傷的戍卒,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是拖著他們跟一起去死。
正苦笑著訥訥不得言間,韓紹笑了。
笑得真誠無比。
何為城墻
真正守衛疆土的城墻,從來都不是由冰冷的磚石構筑。
而恰恰是這些熱血兒郎的血肉之軀。
只可惜如今的大雍,早已配不上這些兒郎的錚錚鐵骨和滿腔熱血。
本來打算準備打發這些戍卒,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的韓紹,此時忽然改了主意。
笑著走上前,重重拍了拍柳岳身上的殘甲。
眼神中的欣賞,幾乎不加掩飾。
“行了,別磨嘰了,本侯讓你們撤,你們撤了便是。”
“留在這里,除了白白送命,毫無意義。”
之前烽堡存在的還有一重意義,那便是護衛周圍散布的雍人村寨。
可如今連定北、廊居兩城都是那般模樣,那些村寨的結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能夠為了這片廣袤的無人之地,將這些戍卒的性命填進去。
韓紹卻是做不到。
說完之后,根本不給柳岳拒絕的機會,接著便道。
“不但你們要撤,本侯還要你去通知一聲,凡是本侯封地周圍的烽堡,全部都撤下來。”
“一個不留”
果然這話一出,不但柳岳神色震驚。
那些定風堡戍卒也是如此。
全都撤下來
那這片他們世代守衛的草原怎么辦
要是蠻狗再次突然殺過來,又該怎么辦
去年遭劫的是定北、廊居兩城。
今年蠻狗再來,萬一就輪到自己的家鄉了呢
事實上,戍卒們并不傻。
能夠讓他們違逆人性的本能,冒著生死的危險,在這草原邊地苦熬。
除了貪圖朝廷的那份俸祿外,更多的還是因為他們很清楚烽堡存在的意義。
可現在這位冠軍侯上來就要裁撤所有的烽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