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些蠻族大族幾乎沒有猶豫便直接轉身折返大陣的舉動,就連此時站在齊朔身邊的韓紹也不免閃過一抹訝異。
不過他也只是垂眼思慮了一瞬,便明白過來。
祭品!
雙方參與這場戰爭的這近百萬生靈,其實都是祭品。
而眼前自己腳下這座冠軍城,就是擺放、獻祭這些祭品的偌大祭壇!
意識到這一點,韓紹忽然笑了。
‘所以……大家想到一起去了么’
又或者說雙方的目的,其實都是一樣的。
唯一不同的是始畢那邊更狠、也更喪心病狂了一些。
在選擇最終獻祭雍人之前,他們選擇先將自己族人擺上了祭壇!
所以他們才會沒有半點休整,便直接開啟了攻城模式。
他們要只是死人,至于怎么個死法,其實并不重要。
甚至越簡單、越直接越好。
你看,真相有時候就是這般殘酷,這樣的讓人難以接受。
而更讓人無奈的是很多身處這殘酷真相中的人,絲毫沒有作為祭品的自覺,依舊仗著一腔熱血與洶涌戰意,登城而上。
而后很快便被早已蓄勢待發的鎮遼重甲屠戮一空。
上一批,殺一批。
死一批,上一批。
人命在這一刻,就好似那田間的野草,割完一茬,又生一茬。
鮮血順著冠軍高墻汩汩而流。
沒用多久,便在墻上形成了一道道蜿蜒細密的血色爬山虎。
而后在一股奇異力量的牽引下,沿著大地的脈絡,在某處匯聚、積攢。
這種方式跟韓紹‘系統’凝聚虛空血云看似不同。
一個聚于天,一個匯于地。
可實際作用卻是殊途同歸。
皆是奪人道之造化!
漸漸收回神念的韓紹,心中實際上已經有了某種猜測。
可在沒有得到具體佐證的前提下,卻也只能暫時將這個猜測記在心底,留待日后再說。
只是這樣一來,韓紹目光掃過眼前已經開始的戰事,不免就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抬眼看了一眼身邊看似輕松,實則暗里凝神戒備的齊朔,韓紹輕笑一聲。
“那一箭,不錯。”
“頗具本侯幾分風采。”
從草原一路北行,再到定北城下的一箭成名。
要論暗箭傷人,韓某人自認是行家。
卻沒想到齊朔這不聲不響的,竟然將他這一身精髓領悟到這般地步。
當真是孺子可教!
與剛剛那蠻族萬騎長臨死前的夸獎不同,這聲來自侯爺親自贊許,著實讓齊朔生出了幾分激動。
“都是侯爺教的好!”
嗯,這話倒也不算錯。
他跟李靖等四人都算是韓紹親自帶出來的。
只是正應了那句老話,一樣米養百樣人。
哪怕四人‘師出同門’,可因為各自性情不同的緣故,最后‘長成’的樣子也大不相同。
李靖得一‘穩’字,無論軍伍之中,還是軍伍之外,皆好謀算。
只是或許是過往身份太低的緣故,又或者說韓紹的光芒太盛,導致他失了幾分決斷。
美中不足。
馮參得一‘猛’字,戰場之上勇猛無敵。
可戰場之下,卻是目中無人、行事無忌。
日后不栽上幾個跟頭,怕是學不會‘乖巧’二字。
而趙牧勉強算是‘穩’‘猛’而二字皆占,有想法卻又不失武勇。
只不過要論‘穩’,他穩不過李靖。
論勇猛,他又差了馮參點意思。
再加上他本身的性格缺陷,這樣綜合算下來就顯得有些平庸了。
當然這個平庸只是相對而言,單單只說他對韓紹那近乎愚忠的態度,就永遠不可能在韓紹心中徹底邊緣化。
至于這齊朔……
若是韓紹所料不差,這廝應該得到的是一個‘奸’字。
口腹蜜劍、笑里藏刀。
說的就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