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帝垂眼看了他一眼。
“他若是想來,就算吊著一口氣也能來。”
七境真仙尚能一息千里,更何況八境天人
神都相距北疆,路雖漫漫,遠隔萬里。
可這點距離在八境天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什么身受重創、不良于行,只是再明顯不過的托辭。
李瑾聞言,一陣啞然。
也難怪當時自己在韓紹面前追問這個問題時,韓紹只白了他一眼,壓根沒有理會。
只是李瑾依舊想不明白。
神都,大雍腹心。
多少年來,無數天驕豪杰哪個不是打破了腦袋,想要在這里謀奪一席之地
可到了那姓韓的小子這里,卻是避如蛇蝎。
哪怕冒著抗旨的風險,也是不愿接受。
“他這是不相信朕啊……”
太康帝神色悵然地嘆息一聲。
狡兔死、走狗烹。
這么多年來,兵家武人在神都流的血太多了。
多到他們已經開始與他這個陛下、乃至與神都離心離德了。
那小子如今也是兵家一脈,受公孫一族那些老家伙影響之下,對此有所戒備、抗拒,也是正常。
已經替韓紹找好了理由的太康帝,心中無奈。
自他繼位以來,也不是沒有想過與兵家緩和關系。
只可惜信任一旦打破,要想重建又哪來這么容易
這不但需要他這個大雍帝君低下尊貴的頭顱、分割出足夠的利益,更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太康帝念頭轉過間,心中忽然一動。
“你對那小子向朕請旨賜婚,怎么看”
請旨賜婚
什么時候
李瑾聞言一愣,隨后下意識將手中沒看完的奏疏一眼掃完。
這才發現這封言辭懇切、盡是忠貞大義的奏疏末尾,赫然寫著若是他此次能夠成功,他寧愿不要任何賞賜,只求陛下能夠替他賜婚。
而賜婚的對象,不出意外正是那遼東公孫的嫡女以及與他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姜家民女。
終于徹底看完奏疏的李瑾,莫名感覺有些荒唐、好笑。
不是為那小子被逼無奈想出的兼祧法子。
真正讓他感到荒唐可笑的是……這世上竟然真有人蠢到為了兒女情長,斷然舍棄一切!
以一己之力拓土萬里,大雍一朝立國兩千余載,誰人能夠做到
更別說那一場祭天封禪帶來的龐大氣運,給大雍帶來的影響。
如此潑天功勛,竟是說不要就不要了
可笑!荒唐!
此刻的李瑾氣急之下,真是恨不得飛身萬里,揪起那小子的衣襟喝罵上幾句。
‘蠢貨!愚蠢至極!’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而望著李瑾僵硬的臉色,太康帝覺得有些好笑。
“你也覺得那小子在犯蠢”
李瑾訥訥點頭,隨即忍不住道。
“那小子被女色迷了心智,怕是糊涂了,要不要老奴去勸上一勸”
勸
為什么要勸
太康帝擺了擺手,眼神有些深邃。
年少輕狂、沉湎女色,在那小子這個年紀才算是正常。
若真的清心寡欲、無懈可擊,才是真的令人頭疼,甚至……不寒而栗……
所以對于韓紹的請旨賜婚對太康帝而言,反倒是讓他潛意識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并不覺得惱怒。
此事真正讓他感到為難的是——
‘哎,朕這旨意一下,怕是要委屈朕的曌兒了。’
姬瞾對那小子的心思,實在太過明顯。
太康帝之前還樂見其成。
對于姬瞾每次向李瑾打聽幽州的消息,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現在卻是有些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