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仆婦見韓紹竟向著那處帷幔遮蔽的床笫走去,甚至壯著膽子攔路道。
“君上,女子生產,大為不吉,還請君上在外等待,以免沾染了晦氣。”
什么不吉、晦氣之類的屁話,韓紹是向來不信。
也懶得深究這其中隱藏的內在邏輯,揮揮手便道。
“無妨,孤百無禁忌。”
說完,便直接揮散幾名仆婦的阻攔,無視了她們的焦急神色,大步向前掀開帷幔輕紗走上近前。
而帷幔里間那副早已慘白無色的絕美面容,在覺察到動靜的時候,稍稍有些受驚。
等看清驟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人時,這份驚慌頓時化作呆愣與驚訝。
沒等一旁接生的穩婆反應過來,韓紹已經出現在床榻邊上,垂目柔聲安慰道。
“別怕,有孤在。”
這一聲溫言軟語,讓如踏鬼門關的烏丸和雅憑空生出幾分生機與委屈。
“郎……君,和雅疼……”
這一刻,沒有什么圣山神女,也沒有可汗王姬。
有的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山間少女。
一朝踏入人間,便身處小家、大族與雍人紛亂局勢的惶然與懵懂。
以及此刻眼見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離家歸來的喜悅與嬌憨。
韓紹眼中閃過一抹憐意,動作輕緩地輕輕撫平她被汗水打濕的發絲,俯身在她額間淺淺印了一口。
“孤知道,辛苦和雅了。”
和雅目光癡癡,耗費了不少力氣才緩緩搖頭道。
“為郎君延續血脈是和雅的功德,和雅不辛苦。”
韓紹正待繼續安慰,一旁的穩婆卻是看不下去了,急切道。
“君上!求你別說話了!夫人!快——快用力啊!”
穩婆,是當初韓紹一起打包送過來的。
就算昔日在大族中替修士接生,經驗也是豐富到了極點。
剛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韓紹的突然到來驚嚇了的緣故,還是真的韓紹帶來的生機,這半天都沒有太大變化的某處,驟然開了數指。
這個時候要是一鼓作氣,沒準兒就生了!
可偏偏他們這君上屁也不懂,盡會添亂!
眼下產婦每一分力氣都彌足珍貴,哪能浪費在說話上
而面對一個奴仆穩婆不客氣的呼喝,饒是韓紹也只能一臉尷尬報以歉意一笑。
隨后用實際行動給予了她一定的支持。
接過正不斷消耗法力為烏丸和雅續力的女修士,八境天人的磅礴法力一瞬間以一種細致溫和的方式,涌入烏丸和雅體內。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歷來女子生產,為何不讓男子進入了。
那模樣確實有些駭人……
好吧,這個先略過不談。
此刻韓紹同時弄明白的,還有為什么烏丸和雅如此實力,生產時還如此艱難了。
主要是那小子的氣血著實太過旺盛了些。
再加上一股久未散去、并且不斷壯大、蠶食的母體先天精氣,就連韓紹見了也略微有些心驚。
‘這混賬孽障……這是要噬母么’
盡管他尚未出生,一切皆源自本能,可這份娘胎里生來的兇狠,還是讓韓紹微微蹙了蹙眉頭。
只不管怎么說,那一股父子天生的血脈牽連卻是實實在在的。
韓紹心里頗為惱怒地暗罵了一聲,可落在實處卻是在以自身天人法力替代著這小東西對他母親精氣的本能褫奪。
而八境天人的法力何其浩瀚
有了韓紹這尊匹敵太乙天君的支撐,不過幾個瞬息,烏丸和雅原本慘白的臉色便恢復了幾分暈紅。
而這時,韓紹卻是淡淡呵斥一聲。
“再繼續這般折騰你母親,別怪為父日后收拾你!”
貪念母體那點先天精氣,故而戀棧不出。
真孽子也!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韓紹這聲喝罵給嚇到了,冥冥之中那道母子之間牽連糾纏的氣息驟然一松。與此同時,穩婆驚喜的聲音隨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