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著曹武那副桀驁的模樣,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逆反與怒意。
當即呵斥道。
“曹秘書郎!這里是幽州!不是神都!”
“神都的規矩再大,也大不過君上!”
“你我做臣子的,只需聽命行事即可!”
周玄對曹武的不滿與敵意,不在于他一個外人驟然與自己同登高位。
只在于他的出身。
這些個世族高門子弟自恃門第,素來自命孤高。
肆意輕慢他們這些寒門子弟不說,更是目無尊上!
不得不說,人的成見是一座天然的大山。
有這么一根刺在,周玄與他曹武就不可能尿到一個壺里去。
而眼看周玄如此態度,本就因為數百袍澤無辜枉死而心火郁結的曹武也怒了,拍案而起便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今曹某既食君祿,便當忠心侍君!焉能枉顧一切,只知當個恭順行事的磕頭蟲”
被罵作磕頭蟲的周玄,一臉白凈的臉皮瞬間漲得通紅。
“閉嘴!”
“君上不在,這秘書閣素來由周某理事!哪輪到你一個幸進之人置喙!”
猿你悔,團我影!
砰——
好吧,曹武憤怒之下并未真個摔門而去。
一旁的兵司主事眼看兩位秘書郎竟當著自己的面,上演了一出針尖對麥芒的戲碼,傻眼之下,趕忙出言相勸。
好不容易讓人短暫喜怒后,兵司主事心中一動,隨后抬眼望著周玄提議道。
“依職下看,周秘書郎在用印之前,不若先去往李長史那里求教一二”
這話出口,周玄沉思半晌,最終在看了一眼手中的印章后,微微點頭。
而就在他收起那道軍令,準備起身動身的時候,曹武卻是道。
“曹某也去!”
再次被激起幾分火氣的周玄,冷冷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
“你你認得李長史的門嗎”
曹武寸步不讓,針鋒相對地冷笑道。
“周秘書郎既是曹某前輩,哪有不提攜指點曹某這個新人的道理”
“跟著周秘書郎跑上一趟,也就認得了!”
從決意趟進秘書閣這趟渾水的那一刻起,曹武就沒想過跟這周玄和睦相處。
借著今日這個機會主動完成切割后,固然會引來整個文吏系統的敵視,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寸步難行。
但與之對應,必然會得到另一方的青睞。
這就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周玄瞇著眼睛打量了曹武一陣,見對方不閃不避地與自己對視,眼中終于閃過了一抹凝重之色。
老實說,剛開始他并沒有將這姓曹的膏腴子弟放在眼里。
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錯了,并且不得不承認這姓曹的,確實是個人物。
而最關鍵的則是——君上依舊是那個君上,看似隨手的動作也不會是多余的。
做事如此,用人也是如此。
緩緩從曹武身上收回視線的周玄,忽然重新打開那道軍令,隨后直接在曹武和那兵司主事震驚與意外的目光中完成了用印。
等做完這一步后,再次將那道軍令疊好的周玄這才淡淡道。
“既然曹秘書郎想跟著,那便跟著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率先大步而去。
……
“你就是那新晉秘書郎……曹武”
接過周玄恭謹呈上來的那則軍令文書,李文靜并未急著打開,而是習慣性瞇起那雙不大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曹武。
隨后微微頷首,笑著評價道。
“歷經濟水那一敗,依舊銳氣不消,鋒芒畢露。”
“老夫那女婿看人的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
“不錯,資質確實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