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軍最強大的利刃,就在于速度。
一旦沒了速度,他們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由宰割。
不得不說,歷經過鮮血淬煉的黃天道軍已經不是一開始只會亂糟糟沖殺的烏合之眾了。
最起碼此刻這些黃天道軍統將的應對,就很得體。
只要能夠抵擋住對面的沖勢,然后將之陷入自己構筑的血肉泥潭中,必能將這萬騎黑甲連皮帶骨整個吞噬!
所以這一套步卒應對騎軍的打法,本身并無太大問題。
甚至可以說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只可惜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是打破了這一套素來行之有效的慣有打法。
當那一陣震耳欲聾的可怕轟鳴從對面傳來,幾乎是下一剎那,己方好不容易勉強構筑的人墻,便有了數段垮塌。
殘肢斷臂,血肉模糊。
夾雜一片驚恐呼喊中的慘烈痛呼,更是撕心裂肺。
這一刻,不止那些居于陣前的黃天道兵懵了,許多黃天統將也懵了。
“什么東西破罡弩”
“不對!破罡弩射不了這么遠,也沒有這么大的動靜!”
“不是破罡弩那……那是什么”
他們想不通除了破罡弩,還有什么軍械能在戰陣之上有這么強大的殺傷力。
所以有人猜測。
“莫不是對面大神通者的某種的神通”
只是如果真是這樣。
如此肆意屠戮尋常士卒,對面那大神通者就不怕來日降下天譴,一朝身死道消
種種偏離真相的猜測,不斷浮現于黃天諸將的腦海中也只不過是短短幾個瞬間的事情。
因為就在這幾個瞬間倏忽而過后,那一片象征死亡的黑色洪流已經將身前的赭黃堤壩,撕開了無數道缺口。
而后趁勢傾瀉而入。
沖在最前方作為鋒矢的黑甲鐵騎,座下皆是精選的遼東大馬,身高體壯,披著堅實的馬鎧。
人馬具裝!
一朝沖入陣中,便有如虎入羊群。
已經蓄起的馬勢,哪怕不用鋒利爪牙撕咬,單憑速度便足以將身前阻攔的黃天道兵撞得筋骨斷裂,口噴滾燙熱血地四處拋飛。
擋不住!
根本擋不住!
盡管那些黃天道兵在經歷過短暫的失神后,悍不畏死地想要減緩這些黑甲虎狼的沖勢,從而堵住缺口。
可一切終究是事與愿違、徒勞無功。
饒是他們以血肉之軀拼死阻擋在前方,也不過是為這場血腥屠戮憑添幾分壯烈的血色。
就這樣一片片地沖上去然后倒下,最后被鐵蹄無情地踏成血泥。
再也看不出原本的赭黃之色。
“殺!”
戰場之上,你死我活。
容不得任何的憐憫。
否則就是對自己、對自己袍澤的殘忍。
鎮遼軍與烏丸在幽北那片草原血腥廝殺了百年,沒有人比他們更懂得戰場之上的規則與邏輯。
所以哪怕他們中的不少人都知道,對面這些黃天道兵早先也不過是尋常百姓,此刻也不會有絲毫的手軟。
同理,若是下一刻喪命于對面的亂刀之下,他們也沒什么好抱怨的。
因為這就是戰場之上的宿命。
當你握起了刀兵的那一刻,就已經選擇了這條路。
歸,與不歸。
只論強弱、只看命!
“沖!不想死,就不要停!”
亂軍之中,這老卒對新卒唯一的告誡。
當初老卒是新卒時,同樣也是如此。
……不遠處的戰場之外,作為主將的趙牧并未隨軍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