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奉先扭頭瞥了他一眼。
“所以呢你要摻和我家的事情嗎”
李神通臉色一僵。
他忽然感覺這家伙平日里的木訥都是裝出來的。
要不然此刻怎么會如此自然地出言給自己下套
正目光猶疑地看著身邊這個少時摯友,張嘴想說些什么的時候,韓奉先卻是主動截過了話頭,轉而快步前行道。
“走吧,趁著時間尚早,待通關過城,還能多趕一些路。”
生子類父。
神通跟他父親看似性情相左,實則本性相同,皆是謹慎孤直之人。
重新跨上戰馬之際,收回念頭的韓奉先目光越過前方的城門,望著北方目光忽然現出幾分溫暖。
“要見面了啊,小平安。”
猶記得,當初父親親手將他放在自己懷中,那小小的人兒,明明彼此沒有血脈上的親緣,卻讓他有種血肉共鳴之感。
“平安勿急,大兄這就去接你歸家。”
……
出得冠軍北門之時,一眾羽林郎衛都看到了一塊上書【犯大雍者,雖遠必誅】的巨大石碑。
據說早年勒此石碑時,還有一堆高高壘起的京觀作伴。
只可惜后來隨著雙方通商與聯系漸漸頻繁、密集,那堆京觀最終被移除銷毀了。
“恨不能早生十數載,綴馬于君上驥尾,成一世之英雄事!”
年輕的羽林郎們扼腕嘆息,引為生平之憾。
不過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他們揚鞭策馬踏上前方那片他們父祖鮮血澆灌過的茫茫草原時,所有的遺憾都化作了滔天豪情。
“太康五十九年!我父歿于此!”
在路過一處戰場遺跡時,有羽林郎雙目泛紅,聲音卻沒有太過濃郁的悲戚,有的只有濃郁的自豪。
“我祖亦于此地裹尸!”
“我父……”
一處處戰場遺跡,盡管隨著時間的撫平,已經看不出太多的痕跡。
可從武備學堂中帶出來的輿圖上,卻有著清晰的標注。
所以當這些陣歿烈士的后輩追尋父祖腳步時,不至于連憑吊之地也尋不到。
“天佑我巍巍鎮遼!”
“天佑我輩先烈!”
“天佑君上!”
野牛谷,這個曾經絲毫不起眼的小山谷。
曾經在這里發生過的故事,早已膾炙人口。
至少在鎮遼軍和整個幽北少有人不知道。
所以前往這里瞻觀故地、進行祭灑的人,不在少數。
一眾羽林郎衛在刻意繞了個圈子后,也來了一趟。
不是因為他們玩心熾烈,以致于忽略了正事,而是家中父祖交代。
在這之后,他們便沒有再磋磨時間,直接一路向北,奔向龍城。
而與他們父祖北行需要踏過的尸山血海不同。
這一趟北行,他們可謂暢通無阻。
當他們打出那一面黑色睚眥旗幟時,沿途所遇的部族無不驚慌失措的跪地俯首。
而后強忍心痛宰殺部族賴以生存的牛羊,并奉上美酒、甚至……美人。
只可惜這些羽林兒郎何其驕傲,軍紀嚴明又素為諸軍之最。
又豈會讓自身血脈流落在外
所以牛羊他們食了,美酒他們飲了,至于所謂的美人他們卻是懶得搭理。
在離去前,更是丟下銀錢,權當采買。
引得一眾部族全都面面相覷,狠狠給自己一巴掌后,才歡天喜地起來。
有蠻女懷春之下甚至期盼著——
何日君復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