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從這一刻起,他就是兀術部新的可汗了。
只是這位草原新晉可汗并沒有絲毫草原霸主的霸氣,初登汗位的第一件事,不是向他的部眾宣示自己的威嚴,而是以祭祀長生天的至高禮節,恭恭敬敬向著汗帳寶座行禮。
“謝主人恩賜!”
剎那間,高居汗座的韓紹驟然感覺冥冥之中一股浩大的氣運向著自己匯聚而來。
‘果然跟預料的一樣……’
韓紹心中思緒稍稍起伏,隨后很快將之壓下。
畢竟這股氣運散而不凝,想要徹底收歸己用,還需要時間的磋磨。
不過既然臺吉送了他這份大禮,讓他心情大好,他自然不會吝嗇賞賜。
“行了,起來落座吧。”
原本打算趁機跟韓紹討個便宜行事之權,將兀術部徹底清洗一番的臺吉,神色一愣。
可在抬眼看了韓紹一眼后,還是按捺住想說的話,在汗座下首的位置,安然落座。
他與主人無異于螢蟲之于皓月,他能想到的事情,主人自然洞若秋毫。
果然,就在他輕拍手掌示意酒宴開始之后,外間漸漸彌漫起劇烈的兵戈煞氣。
運轉法力側耳傾聽,甚至能夠聽到那此起彼伏的慘烈廝殺之聲。
……
汗帳之內,滿堂高坐。
酒肉如流水一般,落于列座桌案之上。
若是忽略眼前那些個死后依舊散逸著恐怖氣息的頭顱,以及前任可汗金兀術死不瞑目的尸體的話,定是歡聲笑語不斷。
可此刻的汗帳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出身歸義軍的昔日奴兒還好,他們此時不說話,更多的是一種獨屬于勝利者的矜持。
居于幕后這么多年,一朝揚眉吐氣。
自然是無不眉飛色舞、心情愉悅。
毫無疑問,今日之后的草原,除了烏丸王廷一支,當以他們為尊。
富貴、權勢、美人,在不違逆主人威嚴的情況下,任他們予取予奪。
可漸漸的,他們便覺察到了有些不對。
等等!
他們這些人都在汗帳中,那外間廝殺、屠戮的又是哪些人
一念至此,他們下意識望向上方至始至終神色平靜的韓紹。
很快他們臉上的輕松愉悅之色,一點點淡去。
轉眼之后,不少人額間見汗,背后隱隱發寒。
與之相對的另一邊,那些追隨金兀術的兀術部本族之人,則一開始就各個臉色慘白惶惶不安。
輸了!
這場宴席尚未開始,他們就輸了個一干二凈。
斬落九天的那幾顆頭顱,尤其是那顆特征最為明顯的龍首,一瞬間摧毀了他們的所有膽氣。
而后便是他們的族長、可汗金兀術,幾乎是束手就擒一般,被金臺吉那狗東西直接斬殺。
這無疑是直接碾碎了他們心中最后一絲希冀。
現在的他們有如砧板上的魚肉,最后的下場也無非是肉糜與魚片的區別。
直至此刻,他們才猛然發現兜兜轉轉這十年,任由他們如何努力折騰,其實都只不過是在某人的掌間蹦跶罷了。
當真是可笑而滑稽!
而與他們兩方相比,此時心態最為放松的反而是這些年新歸化的那些部族中人。
畢竟過去的他們,不過是在雙方人的明爭暗斗中負責搖旗吶喊罷了。
就算是打板子、砍人頭,也必然是先緊著那兩方人來,暫時還輪不到他們。
只是眼下這看似已經明朗、實則依舊詭譎的局面,他們也不敢多說話,生怕引火燒身。
“呵,怎么一個個的,都在喝悶酒”
死寂沉默的汗帳之中,韓紹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孤嘗聞你們這些草原北民,性情豪烈疏狂,怎么今日如此拘謹”
豪烈疏狂,這話倒是不錯。
過去的他們喝多了,甚至敢在可汗面前放浪形骸。
可眼下的局面,誰敢
所以哪怕韓紹主動提起酒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