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公,我來。”
咕嚕嚕——
茶于盞中顯現,葉片浮沉間,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刻喧賓奪主下的卑躬屈膝本質。
等到對上韓紹那雙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他不禁老臉一紅,趕忙訕笑道。
“燕公至尊至貴,總不好一直勞煩燕公動手。”
罷了,丟臉就丟臉吧。
又沒有旁人。
見韓紹笑著將自己奉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的他,正思忖著如何開口將那會兒被打斷的話題繼續。
可韓紹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放下茶盞說出的那句話,更是讓他雙目圓瞪,眼中盡顯難以置信之色。
“說說吧,那日你們于潁川荀氏宴飲,都說了些什么”
此話一出,任氏太乙霍然抬首。
“燕公,如何得知”
那日,他們一眾太乙臨行相聚,自認隱秘。
如今卻被眼前這位燕國公悉知,這如何能不讓他心存驚駭。
而這時,韓紹屈著雙指在眼前比劃了一下,然后落在他身上,云淡風輕地笑道。
“你們盯著孤,難道就不許孤這雙眼睛盯著你們”
“這天下沒有這個道理,任公說是不是”
說完,沒等任氏太乙回應,韓紹便接著補了一句。
“青州太小了,依孤看,一下子容下兩家頂尖世族實在太過擁擠,任公覺得呢”
……
端茶送客。
望著任氏太乙臨走時那副渾渾噩噩的模樣,韓紹卻是笑得很滿意。
不論是打仗還是做事,韓紹都不大喜歡簡單粗暴的一路平推。
那樣的話,一來耗時耗力、徒增損傷,二來也沒什么趣味。
他最喜歡的是什么
是分化、馴化。
然后看著這些眼跟前的敵人,以最兇狠的姿態撲擊撕咬向他們曾經最親密的自己人。
說白了,就是狗咬狗。
這一出戲碼當初他北征草原,就玩得很溜。
如今雖說換了舞臺,可這世上很多東西總是一通百通、萬變不離其宗,本質上并沒有多少區別。
等到送走了任氏太乙,接下來的日子,則要平靜上許多。
原本一路南下勢如破竹、不斷破城拔寨的鎮遼軍,在拿下了青州北邊兩郡二十城后,忽然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這讓自鎮遼軍渡河南下后,便一路潰敗的青州黃天軍頓時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可還沒等他們在膽寒之余重振旗鼓,一場驚天變故瞬間將他們徹底拖入了可怕的絕望深淵。
一直與他們表面井水不犯河水、實則內里多有合作、媾和的青州世族高門毫無征兆地對他們出手了!
翻臉之快、之決絕,幾乎一夜之間,便將整個青州黃天軍的筋骨打斷。
甚至就連繼程元義之后的新任青州渠帥,也被青州任氏老祖所斬!
大半青州黃天軍高層也在那一戰幾乎被一鍋端了個干凈!
如此突如其來的變故,不止青州黃天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以太史氏為首的剩下世族高門同樣毫無準備、又驚又怒。
不是怒任氏他們突然對黃天道出手,而是怒為何沒有知會他們一聲。
唯有太史氏那位老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第一時間便踏臨任氏族地,登門質問。
可誰也沒想到這兩位自年少時便交好的老祖,竟在言語了幾句后,便悍然動起了手。
而結果則更是讓所有人都驚愕不止。
太史氏老祖,死了。
次日,他的首級,由那位任氏老祖親手奉到那位燕國公面前。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