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冀州不同。
它是黃天道的真正基本盤,在沒有真正面對前,它的實力誰也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
萬一超出了預估限度,最終導致鎮遼軍損失慘重,那接下來的棋就不好走了。
說到底,這便是走精兵、強兵路線的弊端之一。
一旦栽了跟頭,想要爬起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換而言之,它黃天道可以輸上十次、百次,但鎮遼軍只要大敗上一次,短時間內就別想有大作為了。
除此之外,他其實還有一重更深層次的顧慮。
那就是南下的戰事,與之前的草原戰爭終究是不一樣的。
前者是你死我活的族群之爭!
手段再酷烈,也難以分出個什么對錯。
可現在不同,這是同族相殘、手足鬩墻……
若是打得十室九空、尸橫遍野,最終讓那些被逼到四野八荒角落的外人撿了便宜,到時候他韓紹不但成了笑話,更是罪人。
所以那日馮參提議從草原調兵的提議,不但被韓紹駁斥,更被劈頭蓋臉地訓斥、警告了一通。
自此之后,明悟了韓紹心思的眾將,再也不敢在韓紹面前提這一茬。
毫無疑問,這些日子韓紹的情緒是焦躁的。
而這份焦躁在黃天道三路大軍徹底抵臨青州邊域時,徹底達到了頂峰。
這一日,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著甲的韓紹,再一次披上了甲胄。
此時,這身繼承自老丈人公孫度的亮銀甲胄,在之前于西北斬殺完北海龍君后,終于化作了韓紹最順眼的模樣。
漆黑的甲面遍布龍鱗,兩臂肩甲的龍首吞口,有著幾分猙獰的同時,盡顯威嚴。
在此之外,如今越來越具龍相的烏騅,同樣威武不凡。
見韓紹如此大步向自己走來,這孽畜咧著那滿是獠牙的獸口,神色肉眼可見的愉悅表示。
“主人神武!某等這一日,已經等得太久了。”
說罷,自己披上了那件出自墨家之手的寶具馬鞍、馬鐙,屈膝于韓紹面前跪下。
韓紹見狀,漆黑面甲下的眼眸閃過一抹笑意。
隨后也不客氣,直接翻身跨上了它日漸高大的身軀。
并在它穩穩起身后,輕撫了下它那顆崢嶸龍首,一如過往般輕磕它的腰腹。
“好孽畜,走。”
……
兩百余陷陣龍騎伴駕前行。
一雙雙面甲下透出的目光,極盡狂熱地注視著前方那道一騎當先的身影。
這么多年了,他們終究有機會再次跟在這道身影之后,策馬前行。
誰又能知道這一幕在他們腦海中已經幻想多少次了?
回想起剛剛那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并且口呼出的那一聲“出征!”
這些鐵打的廝殺漢竟有種眼淚奪眶而出的沖動。
有時候這世上最頂尖的美人計,或許并不需要絕色妖嬈與極盡的嫵媚。
只需要那個人簡簡單單地站在你面前,然后簡簡單單吐出兩個字。
然后你便心甘情愿地追隨在那個人身邊,縱然前方是刀山與火海,縱然明知十死無生,亦是百死不悔!
“出征!”
……
誰也沒想到大軍集結、即將向前開拔的時候,那一身龍甲會突然出現在陣前。
對韓紹早已有所了解的軍中老人,瞬間便意識到韓紹要做什么。
親征!
一時間,不少軍中將領都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倒不是他們在為韓紹似是對他們不信任而感到不滿。
而是覺得有些不合適。
身為軍中武人、身為臣子,若是還需要自家君上親臨戰陣,這對于他們而言,是一種無能的體現。
只是沒有等迎上前來的他們開口,韓紹已經搶在他們前面,說道。
“孤也是武人。”
的確,這世上若是連他們的君上都稱不上一聲武人,誰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