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溫和而清朗,明顯與李瑾那狗奴有著巨大的差異。
太康帝短暫愣了剎那,繼而瞬間鼓起浩瀚龍威鎮壓而下。
不得不說,將死老龍依舊是龍,單單是這股殘存的威壓也不是尋常太乙境能夠抵抗的。
只是讓太康帝心下悚然的是自己這股宛如天威的威壓,竟仿佛泥牛入海一般,不但沒有掀起半分波瀾,甚至被輕而易舉地消散于無形。
“陛下勿慌,是臣……”
總算從這波瀾不興的話音中聽出幾分熟悉的太康帝,扭頭回望。
而后瞳孔一陣劇烈收縮,不無震驚道。
“怎么是你?”
視線中,一襲山河袞服的年輕身影含笑以對。
少了幾分當年婚宴見面時的表面恭謹,多了幾分骨子里透露出來的自在與從容。
不過這副皮相依舊是這般的出眾,也難怪讓他家曌兒為他顛倒神魂,甚至不惜無名無分地替他撫育一子。
‘只……只是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太康帝心中驚疑不定。
對此,韓紹淡淡一笑。
“陛下好像不太歡迎臣下。”
勉強掩飾住雜亂心緒的太康帝聞言,故作平靜地掙脫開他的攙扶,道。
“李瑾他人呢?怎么不近前伺候于朕?”
韓紹聞言,笑道。
“臣下難得覲見陛下,就不需要那老閹奴近前了。”
這話說著,韓紹稍稍頓了頓,然后道。
“也免得擾了咱們家人相聚。”
正緩步往那至尊帝座走去的太康帝身形一僵,隨即霍然轉身,一雙龍目怒瞪。
“放肆!誰跟你混賬是一家人!”
不認?
韓紹撇了撇嘴,順勢沖虛空示意道。
“曌兒,父皇體衰,近前扶著父皇點。”
話音落下。
太康帝僵硬抬眼,只見那一襲標志性的赤紅袞金鳳袍身影,正含淚看著自己。
“父皇……”
說起來,自長安出生,他們父女卻是已經許久沒有見了。
沒想到再次見面,她的父皇竟是這般蒼老了。
姬瞾心中一陣愧疚,甚至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幼疼愛自己的父皇。
“久不見父皇,是曌兒的不孝……”
剛剛乍見姬瞾還有些怒意的太康帝,在看到她垂淚的模樣,梗在心里的種種情緒驟然潰散。
“曌兒勿要這么說,朕不怪你。”
一聲輕嘆充斥著愛憐,姬瞾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與愧疚。
父皇如此疼愛她,素來對她萬般縱容。
可她竟暗自猜忌于父皇,時刻防備、生怕他害了自己的長安……
要說忤逆不孝,她姬瞾算得上天下第一人了吧。
上前攙扶住太康帝的姬瞾,淚眼決堤。
引得太康帝慌忙勸慰。
“莫哭,莫哭。”
一通笨拙地溫言,見姬瞾反倒是越發淚流不止,太康帝無奈之下,只能求救地望向一旁那道小小的身影。
“長安乖孫,來,替皇祖安慰下你阿娘。”
剛剛已經跟在姬瞾身后與太康帝見過禮的姬禹,乖巧地依言近前。
終于得以解脫開來的太康帝,看著這一大一小母子倆,神色有欣慰、有悵然,等重新落在韓紹身上時,越顯復雜。
“你此行……是要來接她們母子的?”
韓紹沒有否認,直接點頭道。
“長安為我骨肉,自不忍父子分離。”
聽到韓紹這話,太康帝臉色一沉,帝威深重地沉聲道。
“若朕不允呢?”
韓紹聞言,抬眼與之對視。
片刻之后,笑著道。
“現在……陛下說了不算。”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