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可能有強大的幫手靠近,而自己首先被針對,音波修士心知情況危急。他強忍著識海中翻涌的眩暈感,趁著尚存一絲清明意識,當機立斷放棄了向同伴示警的打算,轉而全力自救。
他猛然握緊右手,體內殘余的靈力如決堤洪水般向食指上的扳指傾瀉而去。那枚簇新的緋色扳指頓時泛起妖異的紅光,戒面上雕刻的符文次第亮起,轉眼間變得殷紅如血,仿佛有生命般脈動著。濃郁的血霧從扳指中噴薄而出,瞬間將他的右手完全包裹,又迅速沿著小臂蔓延而上。
與此同時,他原本紅潤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血色,變得蒼白如紙。
那被血霧籠罩的右臂突然向右一扯,空氣中頓時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裂隙邊緣泛著不穩定的暗紅色光暈,大小僅容一人側身通過。音波修士不敢有絲毫遲疑,借著血霧涌動帶來的空間擾動,毫不猶豫地縱身撞向裂隙。在身形即將沒入黑暗的剎那,他余光瞥見那三道如影隨形的詭異身影同時停住了腳步。
那三張慘白的臉龐上,五官如同融化的蠟像般迅速模糊扭曲,緊接著整個身形開始坍縮變形。轉眼間,原地只剩下三根一人合抱的矮木樁,樹皮上還殘留著未完全褪去的人面紋路,簡單,粗糙,隨意,似乎在嘲弄每一個看到它的對手。
在樹林另一側的戰場上,烏黑的短柄雷錘靜靜躺在主人身旁。錘身上流轉的靈光已然消散殆盡,此刻看起來就像一柄普通的凡俗農具。但那還算光滑的錘柄上,此刻倒映出主人圓潤的臉龐,刀眉緊鎖,塌鼻下蓄著精心修剪的短須。這位落在隊伍最后的修士雙腿盡碎,暗紅色的血漬在身下洇開,顯然已經失去了所有逃生機會。
啪!
伴隨著枯木爆裂的脆響,一道身影破樹而出。初入地級九重的呂仲賢撣了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木屑,從容地從懷中取出一枚造型古樸的銅哨。他雙唇輕抿,隨著一聲銳利的鳴響劃破林間寂靜,整座森林的鳥雀都被驚得四散飛起。
不多時,秋南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她臉色略顯蒼白,衣袍上沾著幾處焦痕,但似乎受傷并不重,“見過呂長老。多謝……”
“不必言謝。”呂仲賢抬手打斷,聲音平靜得如同在談論天氣,“收錢辦事。你我雖有華帝門淵源,但若只是偶遇,我不會出手。”
“還是多謝您及時趕到,如果再晚一會兒,恐怕……”秋南嘉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嘴唇。她清楚若不是這位突然現身,自己恐怕兇多吉少。雖然她還有保命底牌未出,但面對四名金丹修士的圍殺,能否順利逃離還是未知之數。
“閑言少敘。”呂仲賢神色未變,仿佛方才只是順手摘了朵野花,“記住,不要泄露我來過此地。”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泡影般消散在空氣中,唯有林間沙沙作響的樹葉證明這里曾有人駐足。
完成委托直接走人么?
秋南嘉望著空蕩蕩的林地,嘴角泛起苦笑。呂家人行事向來如此干脆利落么?她與呂氏修士打過數次交道,但被他們所救倒是頭一遭。收斂心神,她緩步走向那名重傷修士,隔空攝起對方腰間的儲物袋。
“說吧。給你一個痛快!”對于刺客,秋南嘉可沒有半點憐惜的意思。
“休想。”圓臉修士嘴角溢出鮮血,卻扯出個古怪笑容,“可惜了。”
“可惜沒能殺了我?”
“可惜……”修士突然仰頭望向樹冠間隙里的天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柔情,“我來不及和玉露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