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
大概凌晨一點左右。
長安城已經進入了宵禁時刻,街上空空蕩蕩,一隊隊披甲執銳的金吾衛沿著大街小巷巡邏。
一名內侍策馬奔騰,很快來到崇仁坊叫門。
“開門,圣人急招顏相入宮。”
崇仁坊的巨大門坊下有人值班,聽聞宮里來人,急忙打開坊門,將來的宦官放入坊內。
顏杲卿的府邸位于崇仁坊的前列,乃是李瑛收復長安后賞賜給他的,全府上下有房屋三百余間,在這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其售價不可估量。
“吁!”
小黃門在顏府門前勒馬帶韁,跑上臺階拍響了門環。
“開門、開門,圣人急招顏相入宮!”
顏府家丁聽到消息不敢怠慢,急忙去把熟睡中的顏杲卿叫醒:“相爺、相爺,宮里來人召你緊急入宮。”
“哦……”
顏杲卿睜開雙眼,定了定神,“告訴來使,本相馬上入宮。”
匆匆洗了一把臉,穿上朝服,顏杲卿鉆進馬車,在二十名侍衛的護送下出了崇仁坊,前往大明宮。
隊伍走到翊善坊的時候,迎面過來一隊金吾衛,高聲問道:“金吾衛巡夜,對面來的什么人?”
為首的侍衛長答道:“門下省侍中入宮面圣。”
“讓開!”
帶頭的校尉急忙揮手吩咐金吾衛讓道,把顏杲卿的馬車放過去。
金吾衛繼續往前巡街,走到東市的時候,又遇見了一支隊伍。
“金吾衛巡街,對面來的何人?”
“兵部尚書李泌奉旨入宮!”
“讓開、讓開!”
金吾衛校尉忙不迭的再次下令隊伍讓路,嘴里嘟囔道,“今晚真是奇怪了,深更半夜的連續撞見蕭太師、顏相、李尚書進宮,難不成發生了什么大事?”
通化坊內。
國子祭酒晁衡的府邸與中書令張九齡的府邸挨著,所以他命令家丁晝夜盯緊隔壁的動靜,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就來報告自己。
丑時初,正在熟睡的晁衡被管家拍門叫醒:“家主、家主,隔壁張相爺好像出門了。”
“出門?”
晁衡披著長衫走了出來,蹙眉問道:“現在什么時辰?”
官家答道:“丑時初。”
晁衡瞬間皺起了眉頭:“現在早朝改到了辰時,張九齡都是在卯時末出門,為何今晚深更半夜就出了門?”
他立即拿出國子監的令牌交給官家,悄聲吩咐道:“你出門沿著天街奔丹鳳門走一趟,看看除了張九齡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入宮?
遇上金吾衛,你就說我腹痛難忍,去太醫院給我拿藥。”
官家接過令牌,頷首領命:“老奴明白。”
晁府管家穿上棉衣,徒步出了通化坊趕往大明宮,一路上鬼鬼祟祟,暗中觀察動靜。
只是他并沒有發現,夜幕中,有幾個黑影正在悄悄跟蹤他。
這個管家走的極快,而且專門抄近路,只用了兩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位于丹鳳門大街上的太醫院。
他在路上撞見了一波巡街的金吾衛,但憑借著晁衡給的令牌,可以在長安任意行走,金吾衛并沒有阻攔。
太醫院相當于京城的國立醫院,不僅只對達官貴人開放,也會對全城的百姓開放,夜間有幾十個郎中坐診,會給急癥病人開藥或者上門看病,只要你能出得起錢就行。
這個管家謊稱給晁衡拿藥,卻暗中磨磨蹭蹭的觀察丹鳳門的情況,不過片刻功夫,便看到了連續三輛馬車抵達了大明宮。
管家雖然看不清從馬車中走出來的什么人,但看他們都穿著紫袍,那肯定就是三品以上的大官。
“看來宮里肯定出事了!”
管家拎著手里用牛皮紙包著的草藥,邊走邊在心中嘀咕,“我得盡快回家把這個消息告訴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