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白的話,帳篷里的七個人俱都被震驚的目瞪口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在過去的兩年內,他們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按照命令修筑工事、運輸糧草、架橋鋪路、掩埋戰死的尸體,從事軍隊中五花八門的雜活,而且沒有一文錢的軍餉。
當然,田將軍也說了,如果愿意轉成正式的官兵,上戰場殺敵,每個月就能領到一兩銀子的軍餉。
但這些輔兵怕死,寧愿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也不肯上戰場拼命。
作為主將的田神功也不勉強他們,畢竟這些雜活總要有人來干,萬一他們在戰場上臨陣脫逃,將會影響軍心,得不償失。
當然,即便是不上戰場,也是有危險的,畢竟不是戰場的地方也會變成戰場。
就像有一次,田神功與史朝義在霍丘縣境內鏖戰,三角眼跟隨兩千人的輔兵在山谷中架橋,計劃修好橋之后派一支偏師穿過山谷偷襲叛軍側翼。
但不知道叛軍怎么知道的,田承嗣率領三千人突然殺到山谷之中。
叛軍可不管你是正兵還是輔兵,只要打著唐軍的旗號,就會毫不留情的揮舞起屠刀。
不能說輔兵沒有戰斗力,但戰斗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一場沖殺之后,這支兩千人的輔兵幾乎被全部殲滅,只有一百多人死里逃生。
而這個三角眼就是其中的一員,從此之后他更不愿意當正兵,表示哪怕干一輩子輔兵自己也不會上沙場,如果非要逼著自己去廝殺,那自己就投降!
兩年的時間內,這些人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麻木的等著戰爭結束,平平安安的回故鄉與家人團聚。
但沒想到的是,今天居然有人站出來說要幫他們伸張正義,討回公道,怎能不讓他們亂了方寸……
強擄自己的是朝廷的軍隊,為首的是朝廷的大將軍,去向誰討公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都是被強擄來的吧?”
看到這些輔兵手足無措的樣子,李白便主動開口詢問。
三角眼已經沒了心情吃飯,把剩下的一塊蒸餅塞進碗里,放在了枕頭一側,開口問道。
“你真的能幫我們討回公道?”
李白點頭:“只要你們能站出來指控田神功強征百姓,甚至縱兵劫掠,我就能讓朝廷將他以法繩之。”
旁邊的劉黑壯聞言,聲音有些哽咽:“我能站出來,那幫狗東西不僅強迫我到軍中干活,還、還玷污了我老婆……”
“姓田的這個混蛋,真他娘的給我大唐官兵抹黑!”
李白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把田神功拎來當面對質。
從一開始的強征壯丁,再到劫掠百姓,再到強擄婦女,最后甚至發展到闖進百姓家里玷污婦女,這和土匪有什么區別?
“虧你這么大的個子,老婆被人玷污了,居然還在軍營里干活,你不會跟他們拼命嗎?”
氣的李白忍不住罵了一句,“你可真是個懦夫!”
三角眼附和著起哄:“這劉黑壯雖然長得魁梧強壯,但膽量比雞還小,指望他反抗,那還不如指望母雞打鳴!”
劉黑壯漲的臉色發紅,帶著哭腔道:“你小看人,我在一邊阻止他們了,我喊他們停下,不要這樣,但那三個混蛋不聽我的……”
“滾!”
李白已經不想再看見這個懦夫,“白瞎了這么大的個子!”
三角眼道:“他們倒是沒有欺負我老婆,但把我家里的錢糧都搶光了,還說等朝廷的撥款到了就還給我,但我來到軍營之后再也沒人提這件事情……”
李白強忍著心頭的怒火道:“既然你們都是被強擄來的,那敢不敢跟著我去長安告御狀?”
“去長安?”
三角眼一臉警惕,“從這里到長安兩千里路,我們怕是還沒走到,就被田神功手下的巡邏隊抓回去處死了!”
“巡邏隊?”
李白不解,詢問這是個什么組織。
三角眼大致的介紹了一下,其實就是田神功擔心這些被強征的壯丁逃走,每在一處扎營,便在周圍十余里的范圍內布置騎著快馬的巡邏兵,一旦發現有人逃走,便抓回軍中問罪。
這些被抓回來的人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而且會被冠以“逃兵”的罪名,被公開斬首,然后懸首在營門前以儆效尤。
三角眼不知道這些年有沒有人成功逃走過,但這兩年來至少看到了三百多名被懸掛在營門上的首級,一個個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