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地所得也就能得溫飽,和他們手中的生意相比那是萬萬比不得的,可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不種地的話。
西北之地,平常年景種地略有余糧,可奈何年景這個東西太過虛幻,旱災、蟲災、人禍、戰爭太過頻繁,生意沒了可以再做,糧食沒了那丟命也就不遠了。
搶收了一天,幾個富戶鄉紳家的地收了有一半,干活的人多,相應的地也多。
普通百姓家的也在緊鑼密鼓的忙碌,可不知是工具缺少,還是壯勞力缺失,連三分之一也不夠。
更有那已經將壯勞力當做賠償賠出去的,那就是禍不單行,家中所剩只有老幼病殘,往常不著急的情況下,壯勞力干完主家的活再回來收自家的。
可現在,主家的活干不完,根本顧不上自家的,看著外面明顯大了好幾級的風,好多家老人、孩子拿著刀具在自家地里拼命的揮舞,卻干著急不見工。
王源召集州衙的衙差,讓楊平和劉洋放下手里的活,五百人加上二十多個衙差分成五組,從南面開始幫忙搶收莊稼。
南面多是窮苦百姓家的地,大部分都是中等田畝,少半下等田,少許上等田,此時不管是誰家的,護源軍只負責收割,割下來的莊稼堆放在地里,誰家的誰負責往回搬。
天色擦黑,整個銀水城外全是忙碌的身影,護源軍整體如聯合收割機一樣地毯式往北移動。
身后的田地中蹣跚的人影顧不上其他,只一個個配合著搬運割下來的莊稼。
像一只只勤勞的螞蟻一般,肩扛筐背,不用言語,一個個認真而有序、忙碌而不慌亂地往返于城內的家中和城外的地上。
王源看著,不時地拿著筆在紙上寫著什么。
天色更暗了,風呼呼的刮著,年老的、體弱的都已經不讓出來了,一個弄不好糧食沒搶收回去,麻桿一樣的人被狂風吹走了。
護源軍收割隊也移動到了城北,大半日的勞作所有人的肩膀都是酸痛的,雙腿沉重的好似灌了鉛,長時間彎曲的脊背已經酸麻的好像下一刻就會倒在地上。
可又能頑強的揮舞手里的彎刀,割向在狂風中不斷拋灑著種子的麥穗谷穗。
王源已經讓明月在州衙里熬好了糖水和濃稠的米汁,里面加了肉末,今日參加搶收的五百兵丁每人能得一兩銀子的獎勵,一頓肉食大餐。
正想著豆大的雨點已經夾在了風中砸落了下來,一滴雨滴如手指印那么大,打在臉上帶著力量的擊打,有點兒痛有點兒涼。
還有不到十畝地了,好像全是黃家的。黃家不知是哪幾位老爺站在田間聲嘶力竭的大吼著什么,跑來跑去的。
所有干活的人臉上都沒有好表情,卻手里的彎刀一下也不落的割向麥穗。
不管是誰家的,是莊稼就得收割。
這么大的雨,今日不搶著割了,這么熱的天,放在大雨里泡一天就長芽了,若是如官老爺所說至少要下三天雨,那就只有餿了或是霉了,這不是挖莊稼人的心肝呢么?
地頭上點亮的火把也被大雨澆滅了,沒有月光,風雨交加,好在時不時的一道道雷電劈開天幕,送來一點點光亮讓一個個種地的好手就算看不見,也能抹黑收割被暴雨打得趴在地上的莊稼。
終于最后的莊稼被收割完了,一個個自覺的將腳邊的莊稼隨手一摟扛在肩上,不顧身前身后黃家人的嘶吼,邁開步子往城內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