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深黑的海面下,一道修長矯健的黑影快速游動,長及腰部的黑發在水中滌蕩,赤裸的身體,猶如鋒利的刀刃般,精準切開了水流,就像一條掙脫了束縛的旗魚,不停扭動著身體,向前方的岸邊沖去。
那雙明亮如氙氣大燈的金色眼眸,死死盯著岸邊一道道紅色的身影,鮮血的甜香,仿佛已經刺破海面,匯進鼻子里了。
即便饑餓感已經逼得他快瘋掉了,他也沒有冒然發起進攻,而是在岸邊游蕩了一會兒,挑選著落單的獵物。
他找到可以動手的目標了,對方站在人群最邊緣,渾身散發著紅光,那是血氣飽滿才會出現的征兆,這種血
就像熱辣的冰酒,會不斷灼燒你的喉嚨。
這種深深刻在身體里的感覺,讓他再也無法壓制自己了。
嘩啦
他沖出水面,撐住岸邊,伸手抓向面前的紅影。
他感受到了對方強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了血管中奔騰火熱的液體
可對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上了碼頭。
“朋友,你沒事吧”
朋友
這個稱呼,讓準備捕獵的他愣住了,他不能理解朋友的含義,失去了記憶的大腦也不支持他去理解如此復雜的人類詞匯。
他單純的就像剛出生的嬰兒,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身體深處傳來的饑餓感讓他微微顫抖,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盯著對方脆弱而又甜美的脖頸看了半晌,緩緩搖頭。
“唉”
對方嘆了口氣,拉起他的手腕,走進了一間散發著魚腥氣的臟亂貨倉。
望著對方背對自己的身影,渴求鮮血的細胞再次哀嚎了起來,肌肉骨骼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他扭了下脖子,眼底閃過一絲猩紅的寒芒。
一團散發著微臭氣息的舊衣服,砸在了他的臉上。
“快穿上,這鬼天氣已經夠冷的了,再不穿幾件衣服非得凍死不可”
感受到對方聲音中夾雜的關切之意,他再次陷入了迷茫。
“謝謝。”
鬼使神差的,他說出了這兩個字,內心升起的怪異感,讓他無比別扭。
他似乎不喜歡道謝。
“我叫杰蘭,杰蘭愛德華茲,你叫什么名字”
對面的男人遞來了一杯棕紅色的液體,并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慷慨又誠摯的舉動啊
腦海中突然蹦出的感覺,讓他放下了戒備、
“伊戈爾。”
他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真是個好名字。”杰蘭贊嘆道“你怎么會光著身子”
“不知道。”伊戈爾搖了搖頭,聲音清澈的就像一汪湖水“我醒過來就是這副樣子了,除了名字,什么也不記得。”
“失憶”
“嗯。”
“那可真是太令人頭疼了”
杰蘭深有體會的說“我有個朋友跟你一樣,自從被馬車撞過后,就什么也記不起來了,做事也瘋瘋癲癲的,原本好好的家庭四分五裂唉,我說這些干什么,別擔心,你可以先住在我家,等這陣暴風雨過去了,再聯系警察幫你找家人。”
伊戈爾沉默道“我沒有家人。”
“你不是失憶了嗎”
“是失憶了,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很確定自己沒有家人。”
“哦”
恍然的神色中,杰蘭腦補出了一段堪比哈姆雷特的悲慘人生。
“我餓了。”伊戈爾忽然說“你有食物嗎”
“有,當然有”
杰蘭大手一揮,豪爽的說道“今天刮暴風雨,肯定不能出海了,咱們回家好好吃一頓大餐我妻子以前是公爵老爺家的幫廚女仆,跟大廚學過的,絕對讓你贊不絕口”
大餐
伊戈爾眼睛亮了起來,舔了下紅潤的嘴唇,笨拙的穿上衣服,跟在杰蘭的身后,來到了位于北街的一間低矮石屋前。